琪亚娜叩见孙皇后,孙皇后千岁,孙皇后:琪亚娜你后悔吗
帐帘被侍女掀开时,琪亚娜正站在雪地里呵了口气。白汽在眼前散开,像层薄薄的雾,她拢了拢狐裘领口,踩着积雪往里走,靴底碾过冰粒的轻响,在寂静的大帐里格外清晰。
孙皇后坐在铺着貂皮褥子的胡床上,手里捏着串紫檀佛珠,指尖慢悠悠地拨着。
她穿件石青色的常服,领口绣着暗纹的凤鸟,虽未戴凤冠,鬓边却斜插支东珠簪,珠光是暖的,映得她眼角的细纹都柔和了些。案上的银炉里燃着安神香,烟气袅袅缠上帐顶的悬鱼,像谁没说出口的话。
“臣妾琪亚娜,叩见皇后娘娘,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。”琪亚娜撩起宫装下摆,屈膝跪下时,听见自己的裙摆扫过地面的轻响,像风吹过枯草。
孙皇后没立刻叫她起身,只望着帐外飘落的雪,过了片刻才开口,声音轻得像羽毛:“起来吧,地上凉。”
琪亚娜起身时,指尖在袖管里蜷了蜷。她知道孙皇后刚到北疆三日,来时还发着低烧,此刻说话时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。帐角的铜盆里,水正冒着热气,旁边搭着块拧干的布巾,显然是刚擦过手的。
“谢娘娘。”她垂着眼,看见自己的鞋尖沾着雪,在青砖地上洇出小小的湿痕。
孙皇后忽然笑了笑,那笑意从眼角漫开,像融了点雪的春水:“你今年,该有二十三岁了吧?”
琪亚娜一怔,抬头时正对上皇后的目光。那双眼睛很亮,像草原上浸过晨露的黑曜石,能看透人心里藏着的事。“回娘娘,臣妾虚岁二十四了。”
“二十四……”孙皇后重复了一遍,指尖停在佛珠上,“寻常人家的姑娘,这个年纪该抱着娃做针线了。你却……”她顿了顿,目光落在琪亚娜鬓边的素银簪上,“却把自己困在这帐子里。”
琪亚娜的指尖猛地攥紧了狐裘的系带。那簪子的银尖硌着掌心,像小时候在草原上拾到的碎冰。她想说些什么,喉咙却像被雪堵住,只能听见帐外风雪打在毡帘上的闷响。
孙皇后却像是没瞧见她的局促,又拿起案上的茶盏,掀开盖子吹了吹。
茶汤是浅琥珀色的,飘着片茉莉花瓣——那是江南来的贡茶,和琪亚娜喝惯的砖茶截然不同。“前几个月我病着,躺在宫里的暖阁里,连抬手都费劲。”她慢悠悠地说,声音里带着点疲惫,“宫里的事,全被徐有贞那伙人攥着。他们说你大姐阿依娜通敌,说你妹妹阿娅是妖女,我听着,却连派人去查的力气都没有。”
茶盏被轻轻放在案上,发出“当”的一声轻响。“阿依娜在牢里受的那些罪,鞭子抽在她身上,倒像抽在我心上。”孙皇后的声音低了些,“还有阿娅……那孩子生陈念的时候,帐外守着的侍卫,都是徐有贞的人。我后来才知道,他们连剪刀都备好了,就等着孩子落地,好给徐有贞送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