琪亚娜:过一阵子,就回到瓦剌去,再看一下家乡的味道
帐外的雪又开始下了,细密的雪粒打在毡帘上,发出沙沙的轻响,像极了草原上春夜的雨声。
琪亚娜坐在梳妆台前,指尖捏着支银质的狼毫笔,笔尖悬在宣纸上,迟迟没有落下。
案上的青瓷碗里,还剩小半碗奶茶,是清晨特意让侍女用砖茶和羊奶煮的,此刻表层结了层薄薄的奶皮,像蒙着层半透明的冰。
她侧过脸,望向铜镜。镜中的人穿着一身石青色的宫装,领口和袖口绣着暗金色的缠枝纹,是宫里最时兴的样式。
可她总觉得这颜色太沉,压得人喘不过气,不如草原上的红裙,风一吹就像团跳动的火。脖颈间那道浅浅的红痕早已淡去,只留下点若有若无的印记,像被雪覆盖的马蹄印,不仔细看,几乎寻不见。
“过一阵子……”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说,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,“就回瓦剌去,再看一眼家乡的味道。”
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铜镜边缘,那里刻着朵小小的狼图腾,是她刚入宫时偷偷让银匠刻的。
此刻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,让她想起小时候在草原上,阿妈用银刀给她削烤羊腿的场景。那时银刀上也刻着这样的图腾,沾着油星和炭火的气息,咬一口羊肉,能鲜得人舌尖发麻。
帐门被轻轻掀开,冷风卷着雪沫钻进来,吹得烛火晃了晃。侍女捧着件狐裘进来,轻声道:“娘娘,外面雪大,仔细着凉。”
琪亚娜点点头,目光落在那件狐裘上。毛色雪白,边缘滚着圈玄色的缎子,是朱祁钰昨日让人送来的,说是用关外最上等的白狐皮做的。可她总觉得这毛太顺,不如阿依娜那件旧羊皮袄,虽然打了好几块补丁,却带着阳光和牧草的味道,裹在身上,连做梦都是暖的。
“把奶茶再热一热吧。”她收回目光,重新拿起笔。
侍女应着退出去,帐内又恢复了安静,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,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号角声。她终于在宣纸上落下笔,字迹娟秀,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