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给各师发密电。"于学忠撕下日历上"除夕"那页,"改用民国二十六年长城抗战时的密码本。"
当第一缕炊烟升起时,于学忠带着警卫排巡视前沿阵地。村口磨盘旁,几个孩子正在试放鞭炮,清脆的炸响让战马不安地踏着蹄子。他突然驻足——三百米外的枯树林里,惊飞的鸟群呈不自然的直线散开。
"传令兵!"于学忠话音未落,磨盘旁的稻草堆突然爆开,伪装成柴垛的机枪巢喷出火舌。王勇将他扑倒的瞬间,子弹将身后砖墙扫出碗口大的凹坑。
整个村庄在爆炸声中惊醒。于学忠滚进排水沟时,看见至少二十个穿国军制服的士兵从菜窖、草垛甚至坟包里钻出来。他们臂缠白巾,冲锋时喊着东北军的传统口令。
"是混进来的敌死队!"李振唐用驳壳枪点射着,"他们在破坏通讯班天线!"
于学忠带人撤往河边时,发现唯一的小桥已被炸断。对岸树林里闪动着钢盔的反光,迫击炮弹开始落在冰面上。他夺过机枪手的捷克式轻机枪,对着冰面扫射——三寸厚的冰层在弹雨中碎裂,几个试图冲锋的敌人掉进刺骨的河水。
"总座!电台修好了!"满脸是血的通讯兵拖着断腿爬过来,"但只收到半截五十一军的明码呼叫...说什么春节停火..."
冰面突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断裂声。于学忠回头看见两辆披着伪装的装甲车正从上游压过来——那是去年战役中缴获的日制九四式,此刻炮塔上却漆着青天白日徽。
"进玉米地!"于学忠拽起伤员往坡上撤。子弹打碎了他腰间的皮质公文包,里面张学良当年亲笔写的"精忠报国"条幅飘落在血泊中。
当援军终于突破封锁线时,于学忠正用工兵铲给最后一个牺牲的卫士合上眼睛。夕阳将雪地染成暗红色,二十米外那辆被炸毁的装甲车里,垂死的驾驶员还在用日语咒骂。
"总座!"李振唐捧着从敌军官身上搜出的密令跑来,"您看这个火漆印..."
于学忠抹去文件上的血渍,认出那个特殊的印章纹路——三年前南京某次军事会议上,这种特制印泥只发给过少数几个战区。他忽然想起赵铁柱血书上被忽略的细节:所有袭击者都穿着崭新的翻毛靴,而鲁苏战区已经半年没发过冬靴。
暮色中,炊事班长端来半锅结冰的饺子汤。于学忠望着远处村庄未熄的烟火,对通讯兵说:"给重庆发报:除夕遭友军装扮之敌突袭,疑有日械部队参与。职部..."他顿了顿,扯下被子弹贯穿的领章扔进雪地,"职部伤亡三百余,仍固守待援。"
当夜,于学忠独自在指挥部后的老槐树下,烧掉了那封带火漆印的文件。跳动的火光中,隐约可见"除夕特别行动"和某个战区司令部的番号。灰烬飘起时,天上开始落下鹅毛大雪,很快覆盖了白天所有的血迹与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