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庆,这座被雾霭与战火交织笼罩的城市,清晨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去,军事委员会的红漆大门在朦胧中显得格外庄严肃穆。于学忠站在门前,他身着笔挺的军装,尽管袖口并无灰尘,却还是下意识地掸了掸,似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。手中邀请函烫金的边角在微弱的晨光下闪着刺目的光,那落款“陈诚”二字力透纸背,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。
“总座,这怕不是鸿门宴?”李振唐压低声音,目光警惕地扫过门口荷枪实弹的卫兵。那些卫兵身姿笔挺,眼神冷峻,他们的存在让这看似普通的邀约多了几分紧张的氛围。
于学忠微微整了整领口,神色镇定:“项庄舞剑,意在沛公。且看陈辞修(陈诚字)今日要演哪一出。”说罢,他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大门走去,李振唐紧紧跟在身后。
会客厅里,西洋座钟发出清脆的滴答声,当钟声敲响九下时,陈诚从屏风后缓缓转出。这位土木系首领今日未着戎装,反倒穿了件藏青长衫,头戴一顶黑色的毡帽,看起来竟像极了一位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。然而,于学忠知道,他的内心远比这外表要复杂得多。
“孝侯兄请看。”陈诚面带微笑,伸手推开偏厅的檀木门。门后是满墙的军事地图,不同颜色的线条和标记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。“缅甸战场吃紧,委座有意组建远征军新编师……”他的目光落在于学忠身上,忽然转身说道,“拟请兄台出任副司令长官。”
说话间,陈诚走到黑檀棋盘前,将一枚“帅”棋轻轻地推向于学忠。窗外传来乌鸦刺耳的啼叫,那声音仿佛是不祥的预兆,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。
于学忠看着棋盘上的棋子,手指摩挲着那冰冷的棋子,陷入了沉思。片刻后,他缓缓开口:“辞修兄抬爱了。只是东北军旧部多在鲁苏,恐难服众。”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,既表达了对这份邀约的感激,又暗示了其中的顾虑。
“无妨。”陈诚微微一笑,不慌不忙地落下一枚“车”,“杜聿明部正在整补,可拨三个团归你直辖。”他顿了顿,忽然压低声音,“听说……汉卿最近在息烽,很是思念旧部。”
这一句话如同重磅炸弹,让于学忠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。棋子“啪”地砸在棋盘上,他紧紧盯着震动的“将”棋,脑海中浮现出幽禁中的张学良的身影。这究竟是威胁,还是交易?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。
离开时,机要秘书恭敬地走上前来,递上一个牛皮纸档案袋:“陈长官嘱咐,请于将军亲阅。”于学忠接过档案袋,微微点头示意,然后和李振唐离开了会客厅。
吉普车在重庆的街道上缓缓行驶,转过观音岩时,于学忠拆开了档案袋上的火漆封口。里面竟是一张空白的《军官履历表》,他的眉头微微皱起,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。
李振唐突然急刹车,脸色变得煞白:“不对!这纸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