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猎手训练场上惨烈的活靶哀嚎声尚未散尽,熊爪枯槁的身影已如秃鹫般扑向山洞深处另一片区域。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新挖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,这里弥漫着另一种压抑的绝望。
狭窄的洞窟通道被人工拓宽,形成一条倾斜向下、深及小腿的沟渠。浑浊的水流裹挟着泥沙,在沟底缓慢、粘稠地爬行,如同一条濒死的泥蛇。几个枯槁如骷髅的奴隶,赤脚浸泡在这冰冷的泥浆里,正用磨得发亮的兽骨铲,徒劳地刮削着沟渠两侧不断渗水、缓慢坍塌的松软石壁。每一次刮削,都带下更多潮湿的碎屑,混入水流,让那泥蛇更显污浊。
沟渠的尽头,连接着洞窟深处一个天然形成的、稍大的石凹。浑浊的水流艰难地汇入其中,形成一片浅得几乎无法淹没脚踝的泥沼。几只干瘪的蛙类在泥沼边缘挣扎跳跃,除此之外,再无他用。这便是熊爪口中能“解部落饥渴、活迁徙命脉”的引水工程。
负责监工的老石匠阿骨,枯槁得如同一具披着人皮的骨架,正跪在沟渠边,用一截磨尖的兽骨,徒劳地试图堵住沟壁一处不断渗漏、形成小股浊流的缝隙。浑浊的水浸透了他膝盖的破皮,寒冷刺骨。他身边放着一个破陶罐,里面盛着半罐灰白色的骨粉——那是他用来标记渗漏点的“材料”。他的眼神空洞,深陷的眼窝里只有麻木的恐惧。上一次“初验”时,熊爪枯槁的脚将他踹进这泥水里,咆哮着“水太慢!洞太小!三天改不好,就拿你填沟!”
熊爪枯槁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口,如同投下一片死亡的阴影。浑浊的水流、坍塌的沟壁、浅薄的泥沼、奴隶们麻木的刮削、老石匠绝望的堵漏……一切都像无声的嘲讽,狠狠抽打着他刚刚在训练场上建立起的、用血肉铸就的秩序感。铜镜的清晰、日晷的精准、猎手的号令……在这条如同垂死泥蛇般的沟渠面前,显得如此脆弱可笑!
“水呢?!”熊爪枯槁的咆哮在狭窄的通道内炸开,震得洞顶簌簌落下细碎的沙石,“他妈的就这点泥汤子?!够谁喝?!够迁徙路上用?!一群废物!挖了这么多天,就挖出这么条等死的烂肠子?!”
死亡的绝对威压下,通道内死寂无声。奴隶们僵在冰冷的泥水里,连刮削的动作都凝固了。老石匠阿骨枯槁的身体剧烈一颤,手中的兽骨“啪嗒”一声掉进浑浊的水流里,溅起几点泥浆。他枯槁的头颅深深埋下,几乎触碰到水面,身体抖得像风中的枯叶。
“验…收…规…程…”秦霄极其微弱、如同地底暗河深处涌动的呓语,艰难地挤出唇缝,带着灵魂深处冰冷规则的沉重回响。
验…收…规…程?!
熊爪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震!如同被无形的铁锤砸开了混沌!验?收?像验收兵器、验收铜镜一样,验收这条烂沟?!把水流的快慢、沟渠的深浅、池子的大小……也变成刻在骨头上的死规矩?!
一股冰冷、直达核心、如同水坝合拢般不容置疑的明悟瞬间攫住了他!对啊!光骂人踹人有什么用?!要规矩!要标准!要像量矛杆、称铜片一样,量这条沟!量这潭水!不够格……就得罚!罚到它够格为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