伪神爆炸的余烬被寒风吹散,留下焦黑深坑如同大地的溃疡。铅灰色的天幕低垂,压着死寂的莽林。血腥与焦糊的气息凝固在冰冷的空气里,吸一口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。幸存者们蜷缩在焦坑边缘的蕨丛阴影下,如同被冻僵的虫豸。草籽坐在秦霄枯槁的身体旁,背脊挺得笔直,如同守卫着最后一块界碑。他脸上干涸的血污如同刺青,眼神却像淬过火的燧石,冰冷、坚硬,不断扫视着那些在饥饿和恐惧中蠕动的身影。
那把豁了口的石斧,深深插在泥地里,就在那个粗糙、暗红、边缘还带着凿痕的铜碗旁边。斧刃上,昨夜那两个男人的血已经变成了深褐色的痂壳,粘着几缕灰烬和泥土。每一次草籽的目光扫过斧头,幸存者们枯槁的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,眼神里的贪婪如同被冰水浇熄的炭火,只剩下灰白的余烬和深深的恐惧。
规矩,已经用血刻进了骨头里。
饥饿并未消失,它只是被更深的恐惧暂时压制,在空洞的胃囊里发出更沉闷的咕噜声。焦坑周围,被爆炸冲击波震死、砸死的小兽尸体早已被分食殆尽,连骨头都被砸碎吸吮了骨髓。草籽站起身,动作有些僵硬。他拔出泥地里的石斧,斧柄上残留的血污冰冷粘腻。他走到那个暗红的铜碗旁,弯腰捡起。碗壁粗糙,沾着干涸的鼠血和鸟毛碎屑。
“跟我走。”他的声音不高,嘶哑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律感,如同那根曾界定生死的木桩。
几个还能勉强行动的年轻男人,迟疑地、畏缩地从蕨丛里爬出来,眼神躲闪,不敢看草籽的脸,更不敢看那把斧头。草籽不再说话,转身,握着石斧和铜碗,朝着莽林更深处走去。那几个男人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牵引,沉默地跟上。他们的脚步沉重,踩在枯枝败叶上,发出碎裂的脆响,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动静。
秦霄依旧躺在原地。枯槁的身体仿佛与冰冷的腐殖质融为一体,只有肩头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,死灰色的皮肉下,似乎有极其微弱的、不祥的暗紫色光点,如同深埋地底的余烬,偶尔闪烁一下,又迅速沉寂。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。
草籽带着人,在爆炸波及范围外的密林中搜寻。饥饿让嗅觉变得异常敏锐。很快,他们循着淡淡的血腥和骚气,在一处低矮的岩缝下,发现了一窝被惊走的硬毛鼠留下的几只幼崽。幼崽很小,毛茸茸的,挤在一起瑟瑟发抖。
草籽沉默地举起石斧。噗嗤几声闷响。幼崽微弱的吱叫戛然而止。温热的、带着奶腥气的血液溅在冰冷的岩石上。
他将几只幼鼠尸体拖出来,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大石上。然后,他拿出那个暗红的铜碗。
“倒进去。”草籽命令其中一个男人,声音冰冷,没有一丝波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