盐。
那细微的、灰白色的晶体,如同最恶毒的诅咒,烙印在骨筹的视网膜上,灼烧着他的灵魂。祭坛上,终结之斧解体的暗紫碎片仍在燃烧,幽蓝与暗金的能量余烬如同垂死的毒蛇,在龟裂的青石板上扭曲、嘶鸣。硫磺与金属焦糊的恶臭混合着血腥,浓得化不开。奴隶们惊恐的哭喊和奔逃的脚步声,如同背景里杂乱的鼓点,敲打着骨筹枯槁的神经。
他僵立在鼎影之下,嘴角残留着暗红的污血。深陷的眼窝里,惊骇如同冰冷的潮水退去,露出底下更深、更空洞的茫然和一种……被彻底愚弄的暴怒。盐?那卑微的、用来腌肉、用来换取一点点苟延残喘的灰白色粉末?它击碎了他用王血、婴魂、魔镜、权铜和无数奴隶骨血熔铸的毁灭之斧?击碎了他“兵器大成”的终极野望?
这荒谬的现实,比毁灭本身更让他无法接受!他枯槁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着,抠挖着铁律鞭冰冷的金属鞭柄,仿佛要从中榨取一丝掌控感。目光扫过祭坛角落——那个如同破布般瘫倒在基座阴影里的土根(秦霄)。他昏迷着,枯槁的身体在剧痛中无意识地微微抽搐,那双曾凝聚幽蓝锐光的眼睛紧闭着,仿佛刚才那惊世一击只是幻觉。
但骨筹知道,那不是幻觉。那冰冷的理性,那洞悉一切的幽蓝目光,如同跗骨之蛆,已经深深扎入他刚刚建立的、摇摇欲坠的秩序之中。盐,只是表象。那背后,是一种他无法理解、却足以颠覆一切的……规则?知识?威胁必须被清除!在它真正苏醒、用那该死的“盐”或者其他更可怕的东西,彻底瓦解他之前!
然而,终结之斧已碎。兵器典章的终极威慑荡然无存。神鼎依旧矗立,但鼎耳魔镜的镜面上,那道因巨斧爆炸冲击而裂开的细微缝隙,像一道丑陋的伤疤,嘲笑着神性的完美。权铜散落一地,被奔逃的奴隶踩踏,背面那悲怆的母子浮雕沾满了泥污,价值的天平在混乱中彻底倾覆。时间!混乱需要时间发酵!那点微弱的复苏,需要时间成长!他必须重新夺回时间的控制权!用比铁律鞭更残酷、更不可抗拒的规则,将这混乱的苗头彻底锁死!让时间本身,成为碾碎一切变数的磨盘!
“乱……象……”
骨筹枯槁的声音响起,带着铁律鞭加速时间的冰冷韵律和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、歇斯底里的嘶哑。他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,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冻土,刺耳地切割着混乱的喧嚣。
“……皆……因……时……序……崩……坏!”
他的深陷眼窝扫过地上燃烧的斧刃碎片,扫过那道魔镜裂缝,最终死死钉在祭坛中央——那口简陋的陶制漏壶,浑浊的泥水正以恒定的、令人心悸的速度,“滴答…滴答…”地滴落着。在混乱中,它竟未被波及,依旧冷酷地计量着时间。
“……漏……壶……在……走……”
“……生……死……在……流……”
骨筹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病态的专注和不容置疑的冷酷:
“……召……‘时……奴’!”
“取……‘时……砂’……‘寿……蜡’!”
“起……‘永……锢……炉’!”
“以……‘计……时……典……章’……为……魂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