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斜斜地切过窗台,落在床头抽屉的铜扣上,发出一声轻响。洛倾颜拉开抽屉,指尖触到那块叠得方正的手帕,小梅花的绣线依旧温顺地伏在布面上,像从未被翻搅过。她没有展开,只是将它轻轻推到最上层,合上了抽屉。
手机屏幕亮起,搜索框里还停着“家常宴席烹饪课程”几个字。她点开报名成功的通知,备注栏里那句“希望学会能让长辈动容的味道”静静躺着,像一句承诺。
厨房里,她打开冰箱,取出昨晚买好的莲藕和排骨。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清脆利落,藕片切得薄厚均匀,断面透亮如纸。她盯着照片里那道炖盅,汤色清亮,边缘一圈油花细腻得几乎看不见。顾母年轻时坐在茶席边,笑得安静,桌上那盅汤旁写着“母亲秘制莲藕排骨汤”。
她把照片设成手机壁纸,翻开笔记本,写下第一行字:“复刻顾家老味道。”
周末的烹饪教室在城西一栋老楼里,灶台是旧式的铸铁炉,火苗窜得不稳,老师傅站在讲台前,声音洪亮:“火候是魂,调味是骨,差一分,味道就走偏。”
洛倾颜站在第三组灶台前,袖口挽到手肘,额角沁出细汗。第一锅汤刚出,老师走过来,勺子一搅,眉头皱起:“火太急,汤浑了,油脂没化开,喝着腻。”
她低头看那碗汤,颜色发灰,浮着几星焦沫。旁边学员轻笑了一声,她没抬头,只把汤倒进水槽,重新洗锅。
课间休息,她悄悄转动笔帽。水晶微光一闪,她闭了闭眼——顾逸尘的情绪像被风吹皱的湖面,不安、警惕,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冷意。她知道,那晚林姨站在台阶上笑的样子,一定还在他心里盘旋。
她把笔放回口袋,轻声说:“这次,换我来护住你。”
第二天清晨六点,她已站在教室里练刀工。胡萝卜丝细如发,豆腐块切得方正如骰。老师路过时停下,看了两眼,点头:“手稳了。”
她开始试炖汤。第一次,火太大,汤色发黄;第二次,盐多了一撮,顾母最忌讳的“死咸”;第三次,莲藕没焯透,入口发涩。第七次,她试着把排骨先用冷水泡去血沫,再小火慢炖两小时,撇三次浮油,最后加藕,文火再煨一小时。
揭开锅盖时,香气扑出来,清甜中带着骨香。老师尝了一口,点头:“这次,像那么回事了。”
她没停,继续练。回溯金手指时,她调出顾母过去家宴的画面——不是私密场合,而是公开聚餐的影像。她注意到顾母夹菜时总先看汤色,布菜时喜欢把主菜摆在正中,筷子从不碰盘边。她把这些细节记在本子上,像在拼一幅看不见的拼图。
练习打花刀那日,刀锋一滑,食指被划开一道口子。血珠滚落,滴进正在收汁的红烧肉里。她愣了一下,没倒掉,反而多炖了五分钟。出锅时,肉块色泽更深,入口却更酥,甜咸之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醇厚。
她记下:“铁遇高汤,意外增鲜。”
顾家周末聚餐定在周六晚。洛倾颜提着保温箱上门时,顾母正在客厅翻一本旧相册。见她进来,抬眼看了眼,又低头:“厨房油烟重,你别累着。”
“我不是想进厨房,”她微笑,“是想请您尝尝我学的‘您母亲的味道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