培训室的百叶窗今天拉得比昨天低了些,阳光不再是一道金线,而是铺成了一小片暖黄的地毯,刚好落在洛倾颜脚边那双浅口布鞋上。她没穿高跟鞋,像是特意告诉所有人:今天不是来站讲台的,是来坐一块儿的。
桌上摆着几摞打印好的资料,最上面那张还带着打印机刚吐出来的微热气息。她没急着发,只是轻轻抚平纸角——这个动作没人注意,但顾逸尘看见了。他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坐着,手里捏着一支笔,不是钢笔,是公司发的那种廉价圆珠笔,笔帽都快掉了,他还是写得认真。
“昨晚有人塞给我一张纸条。”洛倾颜开口时声音不大,像在聊早餐吃了什么,“说我组织的培训,大概率又是领导画饼大会。”
底下几个年轻员工互相看了看,有人低头笑了,有人脸红了——那个脸红的,正是昨天在茶水间吐槽最凶的小李。
“我不怪你们这么想。”她把纸条举起来,背面朝外,“因为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。每次开会都说‘提升自我’,结果呢?PPT翻完就散场,饼画得比脸还大。”
哄笑声起来了,紧绷的空气松了一寸。
她翻过纸条,上面是歪歪扭扭的一行字:“能不能别讲理论?我们想看点真的。”
“所以今天不讲课。”她把资料往旁边一推,空出手来,“我们演。”
小李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点名上台模拟客户投诉。洛倾颜直接坐到他对面,换了个语气,瞬间从温柔学姐变成咄咄逼人的甲方:“你们系统更新后我订单丢了三次!赔钱还是道歉?”
全场安静了两秒,然后爆发出笑声——不是嘲笑,是那种“原来你也经历过”的共鸣。
小李一开始手忙脚乱,后来居然越说越顺,最后还反问了一句:“您能截图发我们邮箱吗?我马上查后台日志。”
洛倾颜鼓掌:“好,这句加进培训手册里。”
没人再觉得这是走过场了。
中场休息时,有人偷偷问她:“你怎么知道我们会这么想?”
她笑着从包里掏出一支笔——不是那支会发光的钢笔,而是一支普通的签字笔,笔身上贴着便利贴,写着“借我一天,还你一套话术”。
“不是我知道,是你们愿意说了。”她说,“以前是我怕你们不满意,现在是我怕你们不说。”
这话没刻意拔高,却像一颗糖掉进温水里,慢慢化开了什么。
下午的实操环节,顾逸尘突然起身,走到前面拿了一份任务卡,坐到另一组中间。没人认出他是老板,只当他是个新来的转岗员工。他也不解释,认真听别人发言,轮到自己时还卡壳了一下,惹得组员笑他:“哥,你是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培训?”
他点头,表情诚恳得像个实习生:“嗯,第一次。”
洛倾颜站在角落看着,没打断。她发现他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了东西,最后一页写着:“下次轮训我也报名。”字迹工整,像学生时代抄课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