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## 格物院,算房
时间在死寂中凝固。秦厉如同冰冷的石像,伫立在窗边,背对着算房内噤若寒蝉的众人。窗外巡弋的锦衣卫火把晃动,将他的影子拉长、扭曲,投在冰冷的地面上,如同蛰伏的凶兽。王启年感觉自己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如同擂鼓,撞击着脆弱的耳膜。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后背,黏腻冰冷。他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呼吸,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锁在斜对面的胡秉忠身上。
胡秉忠依旧保持着那副惶恐不安、敦厚中带着点茫然的表情,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清查吓傻了。他搁在账册上的手,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,指甲缝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石粉灰白。王启年记得墨衡出事前几天,胡秉忠曾抱怨过库房新到的石粉“灰大呛人”,手指缝总是洗不干净…是了!就是那批“验讫”的石粉!他当时就在场!
胡秉忠似乎感觉到王启年过于锐利的目光,微微侧头,那双小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——不是慌乱,更像是…一种评估,一种确认猎物位置的冷静?王启年心头猛地一寒,慌忙低下头,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空白的稿纸,仿佛要将它烧穿。就在这时,胡秉忠突然低低地呻吟了一声,身体晃了晃,脸色瞬间变得蜡黄,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。
“大…大人…” 他声音虚弱,带着痛苦的颤抖,“卑职…卑职突感腹痛如绞…怕是…怕是晚间的饭食不洁…求…求大人开恩…容卑职去…去方便一下…” 他双手捂住肚子,腰深深地佝偻下去,脸上肌肉因痛苦而扭曲,看起来情真意切。
算房里压抑的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。周正皱了皱眉,看向秦厉的背影。秦厉缓缓转过身,那双死灰色的眼睛毫无波澜地落在胡秉忠痛苦的脸上,如同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。他的沉默,如同无形的巨石,压在胡秉忠身上,也压在每一个人心头。
“大人…实在是…忍不住了…” 胡秉忠的声音带上了哭腔,身体抖得更厉害,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