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琰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御案,发出笃笃的轻响。意料之中。刘海这条恶犬,咬人的本事有,独自策划如此缜密的通敌大案?他没那个脑子,也没那个胆子!幕后那只手,必然还在朝堂之上,甚至就在刚才那班叩首谢罪的“忠臣”之中!张廷玉,周廷儒…他们的影子在赵琰心中盘旋。刘海不过是他们抛出来试探深浅、必要时弃掉的卒子。如今卒子折了,他们只会藏得更深,舔舐伤口,等待下一次致命的反扑。
“盯死张廷玉和周廷儒。”赵琰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,“还有兵部、户部所有经手过宣府军需的官员!朕要知道,他们府邸后门,昨夜、前夜,都有谁出入过!银子,都流向了哪里!”
“老奴明白。”王承恩躬身应道,东厂庞大的暗探网络无声无息地张开了巨网。
“戚光伤势如何?”赵琰话锋一转,眉宇间染上一丝凝重。那是他手中仅存的、能对抗北狄铁骑的利剑,却已濒临折断。
王承恩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动容:“太医看过了,肩胛筋骨经络被那虎狼之药灼伤极重,如同…如同被野火燎过的草原,根基已损。能强撑回京面圣,已是意志惊人。如今全靠猛药镇痛,高热虽退,但元气大伤,太医言…恐有伤及心脉之虞,需静养数月,且…日后右臂能否恢复如初,尚在未定之天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更低,“戚府汇报,戚将军回府后便陷入昏睡,口中时有呓语,皆是龙门…刘大勇…冲阵…”
赵琰的心猛地一沉。数月?北狄的狼骑会给他数月时间吗?宣府杨洪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再次被王承恩呈上,字里行间透着绝境下的焦灼:龙门卫陷落后,狄骑小股游骑如跗骨之蛆,日夜袭扰宣府外围堡寨,烧杀抢掠,制造恐慌。宣府本部兵力捉襟见肘,分兵则惧狄骑主力突袭,固守则眼睁睁看着外围据点被一点点蚕食、焚毁!杨洪在奏疏末尾的恳求几乎泣血:粮秣短缺,火器朽坏,士气低迷!援兵!急需援兵!
一股沉重的压力扼住了赵琰的咽喉。京营?那号称数十万的京营,早已被勋贵蛀空,兵册上尽是吃空饷的名字,能拉上战场的兵卒不足五万,且多为老弱。装备更是惨不忍睹,刀枪锈蚀,甲胄不全,火器更是十之八九不堪用!这样的军队拉上去,除了给狄骑增添战功,还能做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