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哟!谢陈大官人赏!”老鸨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,忙不迭地推开那扇描金绘彩、隔音极佳的门扉,“含烟,贵客到了!”
雅间内,熏香袅袅。布置极尽奢华,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雅致。紫檀木的家具泛着幽光,多宝格上陈设着名贵的瓷器古玩,地上铺着厚厚的西域绒毯,踩上去悄无声息。临湖的雕花窗半开着,微凉的夜风带着水汽拂入,吹动轻薄的鲛绡纱幔。
窗前,一位身着月白色素锦长裙的女子正凭栏而立。她身形窈窕,乌发如云,仅用一支素雅的青玉簪松松挽着,几缕发丝垂落颊边,更添几分慵懒风情。听到动静,她缓缓转过身来。
柳含烟。醉香楼乃至整个扬州城身价最高的清倌人。她的容貌并非倾国倾城的绝色,但那双眸子,清亮如秋水,深邃似寒潭,仿佛能洞穿人心。眼波流转间,既有风尘女子的妩媚流转,又沉淀着一种超脱其身份的、不合时宜的冷静与洞察。此刻,她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浅笑,对着陈元盈盈一福:“陈公子大驾光临,含烟有失远迎,还望公子恕罪。”声音如同珠落玉盘,清冷悦耳,听不出半分谄媚。
“含烟姑娘说哪里话,能得见姑娘芳容,是在下的福分。”陈元哈哈一笑,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室内,实则已将房间布局、可能的藏匿点以及柳含烟本人瞬间审视完毕。他大喇喇地在主位坐下,立刻有侍女奉上香茗和精致的果点。
老鸨识趣地退下,轻轻带上了门。厚重的门扉隔绝了外间的喧嚣,雅间内顿时陷入一种带着暖昧香气的静谧。
“早闻陈公子乃江南盐道新贵,家资巨万,气度不凡。今日一见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柳含烟莲步轻移,在陈元对面坐下,亲手为他斟茶。皓腕凝霜,动作行云流水,姿态优雅无可挑剔,那青玉簪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。
“虚名,都是些虚名罢了!”陈元端起茶杯,却并不饮,只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起的茶沫,眼神带着几分审视落在柳含烟脸上,“比起含烟姑娘这‘扬州第一才女’、‘醉香楼定海神针’的名头,陈某这点家当,算得了什么?”他刻意加重了“定海神针”四个字,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试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