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无尘捏着信笺的指节微微发白,玄色封泥上的虎纹还带着晨露的凉意。
他记得沈璃重生前塞给他玉佩碎片时,指尖在他手背上点了点:"若有一日南洋的天要塌,便寻个带虎纹封泥的人。"当时他只当是应急之策,此刻信上"沈怀瑾"三字却像根细针扎进眼底——那是沈家老账房常挂在嘴边的名字,说当年沈夫人跑海时,总带着个不爱说话的玄甲护卫。
"谢东家?"林婉儿的声音裹着海风飘来,她捧着魂匣的手还沾着符文灼烫后的淡红,"可是要紧事?"
谢无尘迅速将信笺折成小方块塞进袖中,抬眼时已换上惯常的清俊笑意:"许是故人来添把火。"他扫过林婉儿发间沾着的金芒碎屑,想起昨夜海上那幕——少女站在船头,指尖画出的符文亮如星子,八艘官船在浪涛里翻覆时,他忽然懂了沈璃为何总说"人心比海深"。
"你去后堂歇着。"他接过魂匣,触手一片温凉,"符纹耗神,莫要学阿璃当年,把自己熬成灯芯。"林婉儿张了张嘴,最终只抿着唇点头,发尾沾的金芒随着转身轻颤,像极了沈璃当年算清三岛货价时,算盘珠落进铜盘的光。
待林婉儿的裙角消失在雕花门后,谢无尘立刻唤来最稳妥的船伙计阿福:"拿这封信去码头西角的破渔屋,找穿玄甲的,说'潮起时,鱼归港'。"阿福应了声,刚要走,又被他扯住:"若对方拿不出东西——"他摸出袖中半块玉佩,"要能对上这个的。"
日头爬到桅杆顶时,阿福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敲得急。
谢无尘正对着商会令牌发怔,令牌中央"沈家之志,永不低头"的字迹在阳光下泛着暖光,像极了沈璃握笔时,腕骨蹭过纸面的温度。
"东家!"阿福喘着气,掌心托着半枚青铜印,"对方说这是沈家祖印,当年沈夫人走海前亲手埋在南洋岛礁下的。"
谢无尘接过那枚印,青铜表面的海锈还带着潮腥,刻着的"沈"字却深峻如刀。
他颤抖着摸出袖中玉佩碎片,对着光一合——缺口严丝合缝,连碎片边缘的细微划痕都与祖印上的凹痕完全吻合。
"去请。"他声音发哑,指腹反复摩挲着"沈"字,"请沈将军来。"
晌午的海风卷着咸湿气息灌进港口时,玄甲老者终于现身。
他腰间的剑穗确实像团烧剩的灰烬,甲叶却擦得发亮,每一步踏在青石板上都带着兵戈未息的沉响。
老陈头端着茶盏的手直抖,茶泼在玄色甲面上:"是...是当年跟着夫人下过十二海沟的沈统领!"
沈怀瑾冲老陈头颔首,目光扫过满堂商帮众人时,忽然弯腰行了个军礼:"沈怀瑾,见过沈家最后的商旗。"
满座皆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