魂匣里的温度在下降。
沈璃的意识像浸在冰盐水里的丝绢,时而被抽得生疼,时而又软塌塌地沉下去。
她能听见自己魂魄碎裂的轻响,像冬夜屋檐下坠落的冰棱,一下,又一下。
"阿璃。"
模糊的呼唤穿透混沌。
她看见父亲的身影,青灰色的锦袍染着血,却仍像从前那样,用指节蹭她发顶:"别怕,爹给你留了东西。"
刑场的风突然灌进梦境。
前世那一日,她被绑在木柱上,看着父亲跪在她三步外,刽子手的刀光映着他鬓角的白发。
此刻梦中的父亲却没有伤痕,他从衣襟里摸出半枚玉佩,温凉的玉面贴在她掌心:"南洋有你娘亲的旧部,拿这个......"
"爹!"沈璃想抓住他的手腕,指尖却像戳进了水雾。
"阿璃,醒。"
最后那声呼唤带着熟悉的海腥味。
沈璃猛然睁眼,额角抵着檀木匣的内壁,疼得倒抽冷气。
残余的灵力在魂魄里乱窜,她却顾不上这些——魂匣底部嵌着半枚玉佩,青玉上雕着缠枝凰纹,断裂处的锯齿状缺口还沾着暗褐色的血渍,与梦中父亲塞给她的那枚,分毫不差。
"娘......"她声音轻得像叹息。
前世她从未见过母亲的遗物,只听乳母说过,母亲是南洋来的绣娘,被父亲用半枚同心佩聘回家。
原来父亲在刑场那天,是想把母亲的旧物交给她?
檀木匣突然一震。
沈璃慌忙收敛心神——谢无尘的脚步声正沿着甲板传来。
她能感知到他的情绪,像浸在冷泉里的玉石,冷静得没有温度。
"都到齐了?"谢无尘的声音穿过匣身,带着惯常的清冽。
沈璃这才注意到,自己正随着他的走动轻晃。
想来他是抱着魂匣进了商会大殿。
隔着木壁,她听见茶盏轻叩木案的脆响,还有老周头带着颤音的询问:"沈姑娘她......"
"沈姑娘闭关冲击境界。"谢无尘的指节敲了敲案几,"三日内,所有账册过我手。"
殿内霎时安静。
沈璃能想象那些掌柜的表情——老周头的八字眉肯定拧成了结,陈管事的算盘珠子怕是要捏碎在掌心。
这些人里有多少东宫的暗桩?
前世她被林晚卿算计,就是因为商会里有太子府的耳目。
"周叔。"谢无尘突然开口,"上月运往北境的丝绸,怎么少了三十匹?"
老周头的膝盖撞在桌角上:"小的...小的记错了数目...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