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璃掀开车帘时,南洋商会的雕花门廊已在晨雾中显出轮廓。
她扶着谢无尘的手下车,靴底刚触到青石板,便有守夜的管事捧着铜盆迎上来——盆里浮着新摘的薄荷叶,水温恰好能浸去一夜车马劳顿。
"去密室。"她将外袍递给侍女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血玉,那温度透过丝绦渗进肌理,像在提醒她怀里还揣着三百年前的秘密。
谢无尘落后半步跟着,目光扫过她紧抿的唇线,喉间动了动,终究没开口。
密室在账房地下,推开门便有陈年老檀的香气裹着潮气涌来。
沈璃点燃壁上的琉璃灯,暖黄光晕漫过整面胡桃木格架,最深处的檀木匣上还落着薄灰——这是她上月清理时特意留下的,为的就是此刻指尖拂过灰尘时,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。
"咔嗒"一声,铜锁落地。
她将书册轻轻放进去,金丝纹路在匣底锦缎上泛着暗芒,像极了皇陵石棺内壁的凤凰图腾。
合上前,她又摸出一枚半指长的青铜令符,符身刻着扭曲的云纹,边角已磨得发亮——这是她前世被折磨时,从林晚卿妆匣里顺来的,原以为是普通饰品,直到皇陵幻象里,那个穿玄色长袍的老者说:"这是凰族的锁,守着三百年前的门。"
"沈姑娘。"谢无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密室特有的闷响,"要我帮你?"
她回头,见他倚着门框,腰间长剑未卸,剑穗上的银铃随着呼吸轻晃。"不用。"她将令符塞进袖中,转身锁好檀木匣,"去书房。"
书房的烛火在晨风中摇晃,沈璃铺开薛涛笺时,墨迹在纸上洇开细小的花。
她写"凰主已归,封印可启"时,笔尖顿了顿——上一世她被押往刑场,林晚卿就是用这样的小楷写的罪状,每一笔都像淬了毒的针。
"给林知远。"她将信折成三叠,用蜜蜡封好,又在蜡印上按了枚血玉印鉴,"让阿朱送。"
"阿朱?"谢无尘的指尖突然按住她正要放下的笔,"那丫头左耳垂有颗朱砂痣,上个月才跟着去北市收账。"他眉峰紧拧,"林知远是天罗会残党,你明知他在旧都兵部司库当差,为何要给他递信?"
沈璃抬头,烛火在她眼底跳动,像两簇烧得正旺的火。"他不是目标。"她抽回手,指腹轻轻抚过信上的蜡印,"是诱饵。
天罗会找了三百年的凰族血脉,突然听说'凰主归位',能忍得住?"她笑起来,眼尾微挑,"他们以为能借我开那扇门,可门里关着的......"她顿了顿,"是他们的命。"
谢无尘松开手,指节在书案上敲出轻响——这是他想通时的习惯。"港口暗哨。"他说,"需要布几重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