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鼓声裹着夜露渗进皇陵松林时,沈璃的绣鞋已碾过半寸厚的松针。
她仰头望了眼古槐虬结的枝桠——那是约定的标记,树影在她面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痕。
"出来吧。"她突然停步,指尖抵住发间血玉匕首的柄,"既然要引我来,躲着做什么?"
四周寂静如死,只有风穿过松涛的呜咽。
沈璃垂眸扫过脚边青苔,月光漏下的瞬间,她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树根处扭曲——地面正以极缓的速度震动,像巨兽在地下翻身。
"原来不是人,是机关。"她低笑一声,蹲下身。
树根与泥土的缝隙里,青石板正缓缓裂开,露出向下的石阶。
霉味混着铁锈味涌上来,她甚至能听见石阶上石屑簌簌坠落的声响。
腰间的玉牌突然发烫——那是谢无尘塞给她的,说是前太子近臣的信物,必要时能引动守陵军里的旧部。
沈璃握了握,又松开。
她要的从来不是别人的刀,而是亲手撕开这层层包裹的阴谋。
第一脚踏上石阶时,凉意顺着鞋底窜进骨髓。
地道四壁嵌着夜明珠,幽蓝的光映得石壁上的刻痕清晰可辨——是凰族的图腾,火凤衔着星图,尾羽扫过的地方,还留着暗红的痕迹,像干涸的血。
"百年前的凰族女帝,被尊为神。"沈璃指尖抚过刻痕,前世在书斋里翻到的野史突然涌上来,"可野史说她死得蹊跷,尸身不知所踪......"
地道尽头的石门"轰"地打开时,她的话卡在喉咙里。
墓室比想象中宽敞,中央石棺覆盖着金缕玉衣,棺盖上的火凤振翅欲飞,每一根羽毛都用赤金镶嵌。
石棺正前方立着尊帝王雕像,冕旒垂落,面容却在夜明珠下清晰起来——那分明是前世太子萧承璟的脸!
沈璃倒退半步,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壁。
她见过太子无数次:早朝时端方的侧影,刑场上冷眼旁观的轮廓,甚至最后一刻他站在高台上,袖中还沾着沈家血的指节。
此刻雕像的眉骨、唇形,连下颌那道极浅的疤痕都分毫不差。
"怎么会......"她喉间发紧,摸向袖中那方南洋商会新得的玉简。
这是她花了三个月,用三船南海珍珠从西胡商人手里换的,据说能感应凰族遗物的气息。
玉简刚贴上石棺,金缕玉衣上的符文突然泛起红光。
沈璃手一抖,玉简"叮"地掉在地上,却见石棺上方浮起一道半透明的幻影——是个穿玄色翟衣的女子,发髻上的金凤步摇随着动作轻颤,正是史书中记载的凰族女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