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花厅内,茶香袅袅,气氛却凝重得如同铅块。精致的紫檀木茶几上,两盏上等的青瓷茶盏早已没了热气。严夫人端坐于客位,腰背挺直,双手交叠置于膝上,尽力维持着从容的姿态,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略显苍白的脸色,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焦灼。
吕绮玲被她紧紧搂在身侧,小丫头似乎被这压抑的气氛所慑,乖巧地依偎着母亲,只敢用乌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厅内华贵却冰冷的陈设。每一次从演武场方向隐约传来的、非比寻常的劲气波动与低沉的闷响,都让严夫人的心猛地揪紧,搂着女儿的手臂也不自觉地收紧一分。高顺…如何了?那位大将军…又会如何对待他们这些“烫手山芋”?
脚步声终于由远及近。一名亲卫肃立于厅门口,躬身道:“夫人,陈先生,主公书房有请。” 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严夫人深吸一口气,牵起绮玲的小手,起身。陈宫也立刻站起,蜡黄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,唯有那双眼睛,精光内蕴,如同即将踏上战场的谋士。他再次郑重地捧起那个包裹着方天画戟残骸的木匣。
穿过几重回廊,来到一处相对僻静的院落。书房门虚掩着,推门而入,一股淡淡的墨香与沉水香的气息混合传来。书房布置简洁而大气,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后,我正负手立于一幅巨大的冀州山川舆图前,背对着门口。书案一角,随意地摊开着几份墨迹未干的卷宗,隐约可见“安冀三略”、“山陉工事”、“冰窖选址”等字眼。
“严夫人,公台先生,请坐。”我并未转身,声音平静无波,听不出喜怒。
“谢大将军。”严夫人微微颔首,拉着绮玲在客位坐下,姿态依旧端庄,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书案上那些摊开的卷宗上,心中暗惊。陈宫则依言坐下,将手中木匣小心翼翼地置于身旁的矮几上,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,飞快地扫过书房内的陈设、书案上的卷宗,最终定格在那幅巨大的舆图上,眼中精光闪烁。
“大将军,”陈宫率先开口,声音带着刻意的沙哑与疲惫,打破了沉默,“亡命之人,蒙大将军收留,感激不尽。此乃温侯故物,亦是吾等投效之信物,请大将军过目。”他双手捧起木匣,恭敬地递向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