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答他的是第七鞭。皮鞭卷着铜刺划过他的脸,右耳瞬间撕裂。巴合剌眼前一黑,昏死前最后看见的,是商队的少年学徒被按在骆驼蹄下,那双惊恐的眼睛里映着自己滴血的耳朵,像两枚坠落的红宝石。
驼铃血案(下)
三日后,巴合剌被扔在讹答剌城门外。
他的胡须被剃得干干净净,头皮上留着几处刀伤,那是反抗时被弯刀割的。身上的蒙古袍只剩碎布条,露出的皮肤上布满鞭痕,右耳缺了半片,血痂冻成暗红色的硬壳。
"滚回去告诉铁木真,"海尔汗的亲卫用靴尖踢开他怀里的羊皮袋,"这是给你们的'通商礼'。"
羊皮袋滚落在雪地里,露出里面浸透血水的金锭——每块金锭上都嵌着枚断指,正是商队500人的"礼物"。巴合剌的手指抠进雪地,指甲缝里渗进的血很快冻住,他忽然想起七年前铁木真被泰赤乌部绑在木轮上示众时,也是这样用冻僵的手指抠进泥土里。
"还有这个。"亲卫扔下颗血淋淋的头颅,马尾辫上还缠着蒙古式的红蓝头绳,"你们的小崽子说要见大汗,我就帮他把头送去了。"
那是商队里最机灵的少年,三天前还缠着巴合剌学蒙语儿歌。此刻少年的眼睛瞪得极大,瞳孔里映着讹答剌城的塔楼,像两座插向苍天的墓碑。巴合剌伸手合上他的眼皮,指尖触到睫毛上的冰晶,忽然想起少年说过,长大了要给铁木真当怯薛军。
"驾!"花剌子模骑兵扬尘而去,马蹄溅起的雪粒扑在巴合剌脸上,却盖不住空气中的甜腥——那是商队尸体被抛进护城河的味道。他拖着断指的手爬向骆驼群,却发现所有骆驼都被割开了喉咙,温热的血在雪地上画出蜿蜒的河,尽头是九匹踏雪乌骓的尸体——那是铁木真特意让他带给海尔汗的见面礼。
巴合剌扯下腰间的断刀疤令牌,用凝血在令牌背面写下花剌子模文:"血债要用血来还"。他把令牌塞进少年手里,用冻僵的手指合上那双眼睛,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狼嚎——那是草原对血案的回应,像极了铁木真发怒时的低吼。
当第一缕晨光染红天际时,巴合剌爬上了最高的沙丘。他望着讹答剌城的方向,撕裂的嘴唇动了动,发出沙哑的吟唱——那是蒙古人送葬时的歌谣,此刻被他改了词:"长生天在上,看你的子民被屠杀;苍狼在哀嚎,它的牙齿要咬断狮子的喉管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