断箭之夜的权力重构
斡难河的冰面在月光下裂出银蛇般的纹路。铁木真盯着帐外巡夜士兵的皮靴印,那些深一脚浅一脚的痕迹像极了七年前各部落会盟时,札木合踩碎的冰裂纹——那时他们还举着酒碗盟誓"永不相负",此刻帐中羊皮地图上,札木合的部族图腾已被朱砂红笔圈成孤岛。
"大汗,忽必来将军求见。"别勒古台掀开毡帘,寒气卷着雪粒扑进帐,惊得火盆里的炭灰四溅。铁木真抬头,看见爱将的铁盔上凝着白霜,护心镜映出自己皱眉的模样——比三年前称汗时,额角又多了三道纹。
"泰赤乌部的贵族们把牛羊赶到了分界线上。"忽必来单膝跪地,甲胄上的狼首徽章磕在青石板上,"他们说...世袭的草场不该被分割。"
帐内静得能听见羊皮地图边角卷起的声音。铁木真伸手拨弄火盆,火星溅在他掌心旧疤上,那里凝着层薄茧,正是当年折断桑昆金刀时留下的。"世袭?"他忽然冷笑,"我九岁时,那些世袭贵族把我父亲的部众抢得只剩五匹马,那时他们可曾说过草场该归谁?"
别勒古台突然伸手扯开衣襟,露出心口狰狞的刀疤:"去年冬战,泰赤乌部的秃帖木儿用狼牙棒打碎我三根肋骨,就因为我父亲曾是也速该大汗的部下。这种世袭,早该埋进斡难河的冰层里!"
话音未落,帐外传来喧哗。几个披头散发的老人被押进帐,为首的正是捏坤的堂兄、泰赤乌部最后一位长老。老人腰间挂着的青铜酒壶晃得叮当响,壶身上还刻着二十年前铁木真被他们绑在木轮上示众时的场景。
"铁木真!"老人突然 spit 出一口带血的牙,"你要断了贵族的根?当年你母亲柯额伦被抢亲时,若不是我泰赤乌部..."
"住口!"铁木真拍案而起,案几上的苏鲁锭长枪模型滚落,枪尖戳进老人脚边的羊皮毯。"你们泰赤乌部抢的亲还少吗?"他忽然伸手拽过老人腰间的酒壶,砸在火盆上,青铜壶嘴磕出缺口,里面流出的却不是马奶酒,而是金黄的沙砾。
"这是怯绿连河上游的沙子。"铁木真捏起一把沙,任其从指缝滑落,"你们世袭贵族圈占草场,让牧民们去啃沙子?去年冬天,弘吉剌部冻死三十七个孩子,尸体冻得像石头一样硬,而你们的粮仓里,陈年老奶酒都发霉了!"
老人的脸瞬间惨白。帐外传来战马嘶鸣,哲别骑着踏雪乌骓掠过,马鞍上挂着刚割下的泰赤乌部放牧牌——铁木真新颁的青铜令牌,上面刻着"千户内草场公有"的札撒条文。
"从今天起,草原上没有世袭贵族,只有千户长。"铁木真抓起案几上的牛皮绳,用力扯断,"95个千户,每个千户设百户、十户,层层直管大汗。忽必来,你领第一千户,去把泰赤乌部的草场分给缺草的牧民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