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者离开的那天,整个半味谷的缘纹都在发光。万缘图上往极西的金线越来越亮,断缘崖的样子在图上渐渐清晰,崖底的传味苗在图上轻轻晃动,像在招手。
“缘纹会一直长下去,对吗?”阿云的孩子仰着头问,那孩子手里拿着片三地苗的叶,叶纹里已经记下了断缘崖的故事。
“会的。”林七摸了摸孩子的头,他的手很轻,像怕碰断缘纹的藤,“就像草会发芽,花会结果,只要有人心里装着别人,缘纹就会往所有想去的地方长。”他望向百味墙,万缘图上的金线已经分不清起点和终点,三界的风景在图上流转,北漠的草原连着西荒的石林,东海的浪拍打着南荒的雨林,天宫的云缠绕着极西的断崖,而半味谷始终在中央,像颗永远温热的心脏。
这年夏天,断缘崖传来消息:牧民们织的羊毛毯已经盖住了半面崖壁,毯上的缘纹与崖底的传味苗缠在一起,往上爬了整整三丈;老铁匠的铁架架在崖顶,被五地藤的藤蔓裹住,远远望去像座发光的桥;陈生的缘纹酿埋在崖底,酒气催得周围的草木都长出了带纹的叶,叶纹里映出半味谷的篝火。
最让人惊喜的是,老者种下的仙凡果籽发了芽,幼苗的茎秆上同时长着断缘崖的石纹和半味谷的黑土纹,像在说:这里,也是缘纹的家。
消息传回半味谷,阿云的母亲织了面巨大的羊毛旗,旗上用五色线织着个“缘”字,让石蛋带着送到崖顶。石蛋回来时,旗上的缘字已经被风吹得发旧,却多了些新的纹——断缘崖上的人用指甲刻的,歪歪扭扭,却透着难掩的欢喜。
“他们说,以后要学织缘纹,把崖上的故事也织进去。”石蛋的声音里带着骄傲,他的石手已经能熟练地剪羊毛,剪出的羊毛卷带着独特的石纹,织在毯子里,像给新的故事加了个温暖的注脚。
秋天来时,半味谷的缘纹又往妖界伸了些。有只修行千年的狐妖来寻缘,说妖界的桃花林里,长出了带羊毛纹的花,花心里能听见北漠的牧歌。她带来了桃花的种子,种在双生圃里,与三地苗缠在一起,长出的新苗既有桃花的艳,又有缘纹的暖,叶纹里映出狐妖与人类书生的往事,像段被遗忘的故事终于找到了归宿。
林七看着新苗,突然觉得所谓“三界”,从来不是固定的边界,而是缘纹能触及的地方。只要有故事在,缘纹就会像水一样,慢慢漫过所有的界限,把不同的世界连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