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铁匠的渗香锅,如今一半煮着半味谷的食材,一半炖着万魂谷的灵草。汤沸时,香气顺着味脉往万魂谷飘,谷里的怨灵白雾闻到,便会化作淡淡的光粒,落在生息田的泥土里,成了最好的肥料。“这汤叫‘两谷汤’,”老铁匠给阿青盛汤,汤面上漂着片忆魂树的叶子,“半味谷的暖,万魂谷的苦,熬在一起,苦就不涩了,暖也不飘了。”
七月初七这天,万魂谷与半味谷同时举办了“连味祭”。半味谷的祭台上,摆着阿青从万魂谷捎来的“安魂饼”;万魂谷的祭田里,焚着半味谷寄去的“忘忧馍”。林七站在半味谷的祭台旁,看着星盘里阿青在万魂谷的身影——她正教怨灵白雾如何给灵草浇水,白雾拂过草叶的动作,轻柔得像母亲抚摸孩子的头。
“师父,您说过‘逝者已矣,生者如斯’。”阿青的声音顺着味脉传来,带着灵草的清苦与麦香的暖,“可我觉得,逝者若能安,生者才更能安心。”林七望着万魂谷的方向,突然明白,所谓的“镇魂”,从来不是镇压,是让逝者也能尝到现世的甜;所谓的“传承”,也不只是技艺,是让两地的味道,在彼此的记忆里活成永恒。
祭典结束时,阿木发现连味圃的灵草开花了,花瓣一半是万魂谷的紫,一半是半味谷的金,花心结着颗小小的种子,种子里映着两个谷的模样:万魂谷的黑土上长出了稻麦,半味谷的田埂旁立着灵草,两地的人隔着味脉招手,手里都捧着热气腾腾的吃食。
“这颗叫‘双生种’。”阿木把种子埋进土里,埋得又深又稳,“埋在这里,让万魂谷的苦,能尝尝半味谷的甜;让半味谷的暖,能记着万魂谷的难。”
风穿过两个谷,带着安魂饼的香、忘忧馍的暖、灵草的清、和味草的冽,漫向更远的地方。在那里,有人对着万魂谷的方向祭酒,有人往半味谷的土里撒种,有人看着星盘上纠缠的光纹,突然懂得:所谓的三界,从不是割裂的四块地,而是一口熬着百味的锅;所谓的过往与现在,也不是断开的两截路,而是一根缠着彼此的味脉。
而那口永远煮着汤的渗香锅,此刻正咕嘟咕嘟地熬着双生种的嫩芽,锅里的味,一半是万魂谷的故事,一半是半味谷的日子,熬着熬着,就成了谁也分不开的、属于三界的绵长岁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