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掌中那盏鲛人油灯,苍白的火苗微微摇曳着,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和那双残留着惊悸、却已归于某种深沉疲惫的眸子。
劫后余生的死寂笼罩着每一个人,沉重的喘息声在空旷的破船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龙九依旧靠着桅杆残骸,眼神空洞地望着牧羊人消失的方向,喃喃地重复着那个问题:“我们……怎么会在这里?”
他的记忆,被青铜羊吞噬掉的那一块,如同被挖去的血肉,留下一个无法填补的、冰冷的空洞。
破碎的船板、湿透的杂物漂浮在水面上,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腥气、水腥味,还有一丝若有若无、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臭——那是青铜羊留下的黑油残留物。
短暂的死寂被沉重的喘息声打破。
龙九依旧靠着那截断裂的桅杆残骸,水珠顺着他湿透的头发滴落,滑过他轮廓分明的下颌。
他脸上那股孩童般的茫然和困惑尚未完全散去,眉头紧紧锁着,眼神空洞地望着牧羊人消失的方向,
又缓缓扫过一片狼藉的船舱,最后落在自己微微发颤的手上,仿佛在努力辨认一个陌生的世界。
“我们……怎么会在这里?”他又喃喃地问了一遍,声音干涩沙哑,每一个字都透着深深的迷失感。
他下意识抬手,似乎想揉一揉刚才被符文流光钻入的胸口位置,动作却显得迟疑而笨拙。
陈忘川刚把沉重的金刚伞从防御姿态收起,伞面边缘那几道深深的刮痕在昏暗光线下触目惊心。
他甩了甩被震得发麻、虎口崩裂的手,鲜血混着河水染红了伞柄。
听到龙九又一次的发问,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劫后余生的心悸,走到龙九面前。
陈忘川最先打破了沉寂。
陈忘川伸出手,没有触碰龙九,只是轻轻按在他紧靠的桅杆上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。
他的目光沉静,带着一种经历过太多生死才有的疲惫和凝重,深深地看进龙九那双依旧迷惘的眼睛里。
“龙九,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异常清晰,穿透了水流声,
“听我说。你被那东西伤到了。”他抬手指了指船舷外浑浊的河水,
“那些青铜羊……不是活物,是某种邪门的机关傀儡。它们身上带着一种……能吞噬记忆的符文。”
“吞噬……记忆?”龙九的眉头拧得更紧,似乎这个词超出了他此刻混乱的认知范围。他下意识地又想去摸胸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