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踉跄着踏入夜色,每一步都在青砖上留下黏稠的血脚印,却仍挺直脊背,像柄宁折不弯的残剑。
“砚清大人,这就要走?”
墨九带着羽林卫拦在阶前,寒刃映着冷月,杀意凛然。
“早听闻砚清大人与寿大人交情匪浅。”墨九阴恻恻笑着,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条狰狞的鞭痕。
那是当年寿寂之将烧红的铁链烙在他腰腹留下的印记。
“啧啧……这容貌当真是玉树临风,难怪能入寿大人的眼。”他语气陡然转冷,“当年那畜生就常说,只配得上美人斟酒。”
记忆如毒蛇般撕咬着他的神经……
十六岁的墨九被吊在刑架上,寿寂之把玩着镶玉的酒盏,滚烫的蜡油一滴一滴落在他裸露的胸膛。“叫啊!”那个恶魔的声音至今仍在耳畔回响,“你这张丑脸,连惨叫都比别人难听。”
砚清的暗器破空而来时,墨九的肌肉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,许是被铁鞭抽打千百次后烙印在骨髓里的求生本能。
他侧身闪避的刹那,仿佛又听见寿寂之阴冷的声音在耳边回荡:“躲得了一次,能躲一辈子么?”
“你们这些美人儿……”墨九盯着砚清染血的衣襟,骤然癫狂大笑,手上佩刀在月色下划出凄艳的弧光,“都该尝尝被剥皮拆骨的滋味!”
砚清低笑间,袖中又一道寒芒激射而出,却因牵动胸前伤势而身形微晃。殷红的血珠顺着唇角滑落,在下颌凝成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线。
“凭你们,”他抬手抹去血迹,指尖在苍白的唇上留下一抹艳色,“也配拦我?”
墨九冷笑:“那便试试!”
剑光如月,砚清的身影在刀锋间倏忽掠过,玄色衣袍翻飞如垂死之蝶。
“嗤——”
一柄长剑洞穿肩胛,血珠顺着雪亮剑尖滴落,在月光下划出数道猩红的弧线。
砚清踉跄半步,衣袍浸透的鲜血终于不堪重负,在青砖上绽开一汪暗色红莲。
剧痛撕扯间,他忽的轻笑出声。染血的指尖抚过剑刃,竟借力腾空而起。
夜风掀起破碎的衣袂,那道身影掠过宫墙时,洒落的血滴犹如一场凄艳的红雨。
他回眸远眺,目光穿透如墨的夜色,越过重重宫阙,最终凝在公主府方向。眼底那抹眷恋,轻得像落在剑锋上的一片雪。
“砚清!”墨九的剑尖还在滴血,“你已是强弩之末,何必为了一个要杀你的女人拼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