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她早就在动摇,在教派与良知间撕扯。
可此刻她望着圣女眼底的恳切,又想起白日里皇帝尝甜时眯起的眼,想起陈阿四偷偷塞给她的补汤,想起陆明渊说"有活气"时没藏住的温柔。
这些烟火气,该是灶神护着的,不是用来献祭的。
"若我封了你,他们会不会换别人?"她轻声问。
圣女一怔,指尖的符咒簌簌发抖。
"若我逃了,下次他们再举着'灶神'的牌子,是不是还会有人像我一样,被推上祭坛?"苏小棠伸手按住圣女的手背,将符咒轻轻推回去,"我学厨不是为了躲,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——"
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。
陆明渊瞬间将她拽到身后,玄色披风翻卷如刃。
圣女猛地抬头,眼底的动摇褪作决绝:"他们来了。"
苏小棠望着陆明渊绷紧的后背,又望向圣女攥紧符咒的手。
灶火在她眼底烧得更旺了,映着她翘起的唇角,那是从前在侯府当粗使丫鬟时,被嫡姐掌掴后偷偷抹泪时,都没露出过的狠劲。
"我要让他们知道..."她对着渐起的风声说,声音轻得像叹息,却又烫得能融了夜色,"灶神护的从来不是祭坛,是人间烟火。"
苏小棠的指尖轻轻拂过圣女掌心的"封火印",符咒上的焦痕硌得她皮肤发疼。
她想起昨夜在灶王爷旧像后翻出的半块焦木牌——与这符咒同出一辙的云纹,原是前教主留给女儿的最后警示。"我阿爹说,灶神的火该烧暖灶台,不是烧祭坛。"圣女的哽咽还在耳边,可苏小棠望着窗外渐密的更鼓声,喉间突然泛起萝卜莲花羹的清甜。
那是前日皇帝尝完后咂着嘴说"比御厨做的还暖"的味道,是陈阿四偷偷往她食盒里塞的补汤,是陆明渊在寒夜递来的姜茶里浮着的枣香。
这些烟火气若要靠她躲躲藏藏才能留存,倒不如烧得更烈些。
"我不能逃。"她松开圣女的手,指腹重重按在案上,"他们举着灶神的幌子害了多少人?
我娘被嫡姐推下井时,他们说'庶女命薄是天意';老厨头被逐出宫那日,他们说'厨艺不精是灶神降罚'。"她的声音越来越轻,却像烧红的铁钉钉进人心,"若我躲了,下一个被推上祭坛的,可能是端茶的小宫女,可能是送菜的杂役——他们连名字都不会被记住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