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这门三十年没开过了。"他推开门,扑面而来的风里带着松脂和烟火气,"进去吧。"
苏小棠跨进门的瞬间,呼吸一滞。
眼前哪是想象中的山谷?
分明是座被岁月啃噬的残园——青砖铺地的空场上,上百座石砌灶台呈北斗状排列,每个灶膛里都积着半尺厚的灰,最中央的石殿门楣上,"守火殿"三个大字已被风雨剥蚀得只剩半截。
老厨头的拐杖"当"地砸在青石板上。
他踉跄着走向最近的灶台,伸手拂去灶沿的灰,露出底下刻着的小字:"李守诚,嘉靖二十年,燃火三千六百日。"再下一个灶台:"周阿福,万历七年,燃火二千一百日。"
"每个名字都是一条命。"老厨头的声音在发抖,"他们烧尽自己的阳寿,就为了让这灶火不灭。
可那灶神呢?"他突然转身指向石殿,"你去看看,那殿里供的根本不是神!"
苏小棠推开殿门,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。
正中央的供桌上,摆着块半人高的石碑,碑身刻满密密麻麻的菜名:"雪芽豆腐羹蟹粉狮子头樱桃毕罗"......最下方的字迹新些,是用朱砂写的:"灶火非为神,而是为人。"
"这是上一任守火使的遗书。"老厨头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,"他说灶火本是人间烟火,是百姓锅里的热汤,是寒夜的一碗热粥。
可后来有人把它神化,说要'供奉',要'传承',反而让它成了吞噬人命的怪物。"
"放屁!"
炸雷似的吼声惊得梁上积灰簌簌落下。
苏小棠转头,见陈阿四扶着门框站在殿外,额头青筋暴起,脸上还沾着御膳房的灶灰,"你们这些老东西,把厨艺当秘术藏着掖着,害了多少人!"他踉跄着冲进来,手指几乎戳到老厨头鼻尖,"我爹当年也是被你们骗的!
说什么'守火使能成厨仙',他烧了十年灶火,最后倒在灶台边时,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切完的豆腐!"
老厨头退了半步,眼眶发红,"阿四......"
"别叫我阿四!"陈阿四吼得嗓子都破了,"我爹死的时候,你在御膳房吃着皇帝赐的鹿肉;我跪在乱葬岗埋他的时候,你在教新徒弟雕花!
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?"他突然转向苏小棠,眼里泛着水光,"小棠,你听我一句,这破传承要不得!
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...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