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小棠回到天膳阁时,晨雾已散得只剩檐角几点水珠。
她径直往内院走,布包在怀里压出温热的痕——那枚漆黑令牌正贴着心口,像块烧红的炭。
陆明渊在花厅等她,茶盏里的碧螺春凉了又续,青瓷盏沿凝着层薄霜。
见她进来,他放下茶盏起身,袖中沉水香裹着松烟墨的气息:“可还后怕?”
“怕过,但现在更想撕了他们的面具。”苏小棠将令牌拍在檀木桌上,金属与木料相撞的闷响惊得檐下鹦鹉扑棱翅膀。
她指腹碾过令牌上扭曲的火焰纹路,“暗卫说暗卫组织专杀名厨夺菜谱,可方才那马车直撞我心口——他们要的不是菜谱,是我的命。”
陆明渊指尖摩挲令牌边缘,指节因用力泛白:“三日前暗卫截获密信,说‘本味’现世,需除之而后快。”他抬眼时,眼底翻涌着墨色暗潮,“你那能尝出食材本真的本事,怕是招了狼。”
苏小棠后颈突然发烫,伸手摸了摸那颗红痣——从昨夜被陆明渊碰到起,它就像被点燃的灯芯,此刻烫得几乎要灼穿皮肤。
她压下心底的异样,指尖叩了叩令牌:“查,查他们的老巢,查是谁在背后撑腰。”
“已派暗卫去江南查令牌铸模。”陆明渊将令牌收进袖中,“三日后我让人送消息来。”他转身欲走,又顿住脚步,“这几日莫单独出天膳阁,我加派了二十个暗卫守在后院。”
苏小棠望着他离去的背影,茶盏里的涟漪倒映着她紧抿的唇。
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,她突然想起老厨头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的话:“小棠啊,你这本事,怕不是凡人该有的。”
三日后卯时,信鸽扑棱着撞进天膳阁后厨。
苏小棠正给新腌的糖蒜封坛,见那抹灰影爪子上系着密信,指尖猛地一颤——蒜臼子“哐当”砸在青石板上,碎蒜汁溅湿了月白围裙。
信是陆明渊的暗卫写的,字迹潦草如急雨:“暗卫近月连访二十三家官宅,送礼单上多有‘天膳阁’字样,似欲构陷。”
苏小棠捏着信纸的手在抖,后颈红痣的灼热顺着血脉往头顶窜。
她突然想起前日在御膳房,司膳监的张公公阴阳怪气说“外头传天膳阁用了邪术”,原是早有预谋!
“不能坐以待毙。”她扯下围裙扔进竹筐,发簪一挑挽起利落的螺髻,“得让那些官太太、富商夫人替天膳阁说话——他们要毁我名声,我偏要把名声传得更响!”
她想起前日在茶楼遇见的山本大厨。
那日本老头总说“和食讲究调和之美”,此刻倒成了最好的由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