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握着那盒药,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炭。秦霄贤的善意像黑暗中的萤火,微弱却真实地温暖着。但这份温暖背后,是巨大的压力和恐惧。如果被发现,后果不堪设想。王九龙会怎么想?张九龄会怎么闹?医院会怎么处理?
可每当看到王九龙被剧痛折磨得浑身痉挛、冷汗淋漓、甚至意识模糊时,秦霄贤的话就会在耳边响起。看着他死死咬住被角压抑嘶吼、眼底最后一点光亮都被痛苦吞噬的样子,那盒药就像有了魔力。
那天下午,张九龄刚走不久。病房里只有我和王九龙。他刚做完一次极其痛苦的被动康复训练——由医生强行活动他僵硬的左肩关节。训练结束,他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,虚脱地瘫在枕头上,脸色惨白如纸,呼吸微弱而急促,额发被冷汗彻底浸透,一缕缕贴在皮肤上。身体控制不住地细微颤抖着,每一次轻微的抽动似乎都能引发新一轮的剧痛浪潮。他紧紧闭着眼睛,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浓重的阴影,微微颤抖,牙关紧咬,下唇被咬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。
那是一种无声的、却比任何嘶吼都更让人窒息的痛苦。空气里只剩下他沉重破碎的喘息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。
看着他这副模样,秦霄贤塞给我的那盒药,在口袋里变得滚烫。理智在尖叫着警告:不行!不能给他!医生开的药有剂量控制!万一出事怎么办?张九龄知道了会杀了你!
可另一个声音,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怜悯和沉重的负罪感,在心底疯狂呐喊:给他!他快疼死了!秦霄贤说了效果好!这是他唯一能解脱一点点的机会!
两种声音在我脑海里激烈地厮杀。最终,看着他因剧痛而微微抽搐的嘴角,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,看着他深陷在绝望痛苦里的脆弱,怜悯和负罪感压倒了一切。
我像做贼一样,飞快地从口袋里摸出药盒,取出一粒小小的白色药片。指尖因为紧张而抖得厉害。我倒了半杯温水,走到床边。
“王…王先生…” 我的声音干涩发紧,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。
他毫无反应,仿佛沉溺在痛苦的深渊里,对外界失去了感知。
“那个…医生…医生开的药…时间到了…” 我笨拙地撒谎,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口。我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完好的右臂,“先…先吃点药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