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于,最后一个节目结束。刘筱亭鞠躬,额发已经被汗水浸湿,贴在额角,后背的大褂也洇湿了一片。他站在原地,胸膛微微起伏,等待着审判。
后台静得可怕。
张云雷缓缓站起身,踱步到舞台边缘,目光落在刘筱亭身上。那目光锐利,仿佛能穿透皮肉,直抵灵魂深处。
“《黄鹤楼》那段,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依旧清冷,却带着一种洞悉的穿透力,“‘叫小番’最后那个高腔,你取巧了。用的是嗓子顶上去的假声,不是丹田气托出来的真功夫。听着响,飘,不实。”他一针见血。
刘筱亭的身体瞬间绷紧了,脸上血色尽褪,嘴唇动了动,却没能发出声音。
“还有,《学哑语》那段,”张云雷的目光转向他微微颤抖的手指,“手上的活儿太碎,不干净,交代不清。哑语要的是形神兼备,你这形都没到,神就更散了。”
每一句点评,都像淬了冰的针,精准地扎在刘筱亭技艺最薄弱、最需要锤炼的地方。他的头越来越低,汗水顺着鬓角滑落,砸在舞台的地板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。
张云雷停顿了一下,目光扫过刘筱亭苍白汗湿的脸,最后落在他紧握的、指节发白的手上。那清冷的眼底深处,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、难以捕捉的微光,像是看到某种在重压下依旧不肯熄灭的微弱火苗。
“底子……有。”他再次开口,语气似乎比刚才缓和了极其细微的一丝,“但还差得远。火候不到,功夫没下透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变得更深沉,“北展的台子,不是小园子。灯光打下来,底下几千双眼睛看着,你心里虚一丝,手上飘一毫,台下听得清清楚楚。砸了,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,是德云社这块招牌替你背锅。”他最后看了刘筱亭一眼,那眼神复杂难辨,有严厉的审视,似乎也有一丝……不易察觉的期许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