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云雷坐在他对面,手里捻着串珠子,正低声说着什么,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。他今天穿得很精神,一件深蓝色的羊绒大衣随意搭在椅背上,里面是熨帖的衬衫,显然是今晚重要的角儿。他抬眼看见我进来,那笑意瞬间加深,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暖流,整个后台似乎都因为他的注视而亮堂了几分。
“晚晚?”张云雷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柔和,像温润的玉,“怎么跑来了?外头冷着呢。”他朝我伸出手,掌心向上,那是一个习惯性的、等待我靠近的姿势。
我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擂起了鼓点,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我下意识地把捧着红豆汤的手往身后藏了藏,那温热的碗壁烫着指尖。目光飞快地瞟向杨九郎。
他也看见了我。原本有些倦怠的眼神亮了一下,像投入石子的湖面,漾开一层浅浅的涟漪。他放下保温杯,嘴角习惯性地向上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穿过后台的嘈杂传到我耳朵里:“哟,小晚来了?快过来,这边暖和。”
那一声“小晚”,带着他特有的、不疾不徐的京腔,像一片柔软的羽毛,轻轻搔刮着我紧绷的神经。我深吸一口气,几乎能尝到空气里冰冷的尘埃味道。不能再拖了。我定了定神,尽量忽略张云雷关切的目光,脚步有些发飘地径直朝杨九郎走去。
“九郎哥。”我的声音有点发紧,像是被冻住了喉咙。在他面前站定,我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,把一直藏在身后的白瓷碗端了出来,双手捧到他眼前。碗里的红豆汤还袅袅冒着热气,氤氲了他的镜片。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指尖在细微地颤抖。
“那个……今天天冷,”我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,声音低得几乎被后台的喧闹淹没,“给你……熬了点红豆汤,放了桂圆,暖胃的。” 后面那句“生日快乐”,在舌尖打了个转,终究没有说出来。今天是我的生日,不是他的。可这碗汤,是我十八年积蓄的所有心意。
杨九郎微微怔了一下,显然没料到我特意跑来是送这个。他镜片后的眼睛弯了起来,笑意更深了些,带着毫不掩饰的温暖和……一种我此刻最害怕看到的、纯粹的兄长般的欣慰。他伸手接过碗,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我的手背,那一点微凉的触感却让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