弄堂口的早点摊前,操着外地口音的人问"粢饭团多少钱",摊主头也不抬地甩一句"5块";转身看见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指着油条比划,摊主立刻堆起笑,用蹩脚的英语重复"two yuan,very good"。这样的场景,让不少在上海生活的外地人心里发堵,为什么同样是外人,上海人对老乡的疏离和对老外的热络,会呈现出如此鲜明的反差?
上海人对"本地"与"外地"的界限感,藏着弄堂生活的生存智慧。上世纪五六十年代,一家六七口挤在十几平米的石库门里,马桶要共用,煤炉要抢位置,晾衣绳在头顶织成蜘蛛网。
这种逼仄的空间里,"自己人"的边界必须清晰:谁家的煤球堆过了界,谁家的衣服滴湿了楼下的被子,都可能引发争吵。久而久之,"本地"成了一种安全信号,意味着共同的生活习惯、默认的相处规则,甚至是不会随便占小便宜的默契。
而外地的标签,在资源匮乏的年代里,容易与争抢资源的焦虑挂钩。就像老弄堂里的老人总说"阿拉上海人讲道理",潜台词是"怕外地人不讲理",这种警惕不是天生的排外,而是高密度生活里长出的自我保护壳。
而老外的出现,从一开始就带着特殊的底色。开埠后的上海,外滩的洋行、霞飞路的咖啡馆、静安寺的花园洋房,老外的生活空间与本地人泾渭分明。他们是银行家、传教士、外交官,掌握着资源和话语权,本地人对他们的客气,掺杂着敬畏与疏离。
就像弄堂里的孩子被大人告诫"别去外滩惹外国人",这种态度里有陌生,有好奇,却未必是"崇洋媚外",更像是对不同世界的默认。
改革开放后,老外的身份变成了投资商、外企高管、留学生,他们带来的是就业机会、新鲜事物,甚至是城市发展的面子。街头小贩对老外的热情,可能只是觉得他们会多给小费;商场导购对老外的耐心,或许是怕影响国际形象,这些现实的考量,比抽象的崇洋更接地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