寅时三刻的浓雾裹着铁锈味飘进箭楼,燕无霜将银铃往腰后藏了藏。赤红胡服下摆沾着昨夜厮杀的铜锈,随她转身的动作簌簌抖落在木阶上。当第七颗头骨撞上了望孔时,她听见城下敌营传来的战马嘶鸣声——那音调起伏与三日前白宸破译的敌情密报完全吻合。
"三百匹漠北马。"白宸的九连环在掌心叮当作响,他倚着箭孔数敌军旗号。三丈外的沙盘边沿,昨夜谢明远洒落的算珠正被晨露侵蚀,铜锈顺着木纹爬上他磨白的鹤纹衣摆。当第三缕雾霭掠过旗杆时,他忽然嗅到熟悉的血腥气——那是燕无霜锁骨狼图腾渗出的血珠,正顺着银铃坠入铜锈。
崔璃的玄色襦裙扫过沙盘缺角,磁石粉吸附起散落的铜珠。左耳青铜齿轮在晨光中转动半周,突然卡住某粒算珠表面的螺旋纹。"卯时正刻。"她将机关匣抵在沙盘边沿,匣底燧发枪撞针的轮廓在铜锈中若隐若现,"骨哨该响了。"
燕无霜的指腹擦过骨哨裂纹,那里嵌着三年前天狼教覆灭时的血渍。当她含住骨哨时,喉间涌上兄长断颈时的血腥味——那日她蜷缩在染血的狼皮毯下,听着骨哨滚落祭坛的脆响,此刻竟与城下战马踏碎晨露的节奏重叠。
"东南角。"白宸突然扯断九连环第三环,铜片崩裂声惊起檐下灰雀。他望着灾民临时搭建的投石车,几个满脸炭灰的孩童正用树枝在泥地上画着杠杆比例,昨夜朱嬷嬷分发的槐花糕碎屑还粘在他们衣襟上。
骨哨撕裂空气的刹那,燕无霜的银铃突然炸响。七颗头骨在晨雾中撞出磷火,蓝焰顺着她发辫缠绕的天蚕丝窜上箭楼。白宸看见她锁骨狼图腾渗出的血珠坠入铜锈,在沙盘上蚀出蜿蜒纹路——正是三日前沉船账簿标注的粮道方位。
敌营战马突然人立嘶鸣,燕无霜的赤红袖摆扫过箭垛。当她第三次吹响骨哨时,唇角撕裂的血渍渗进哨身裂纹,那些细如发丝的纹路竟与沙盘上的逃生密道图完全重合。白宸猛然想起穿越前夜实验室的声波图谱,此刻战马奔袭的震动频率正与骨哨残纹完美共振。
"缺口在东墙!"崔璃的机关匣突然弹出铜尺,量出沙盘某处菌丝节点。她的银簪划过谢明远遗留的锰钢配方纹路,磁石粉吸附起的铁屑突然排列成斐波那契数列——最末那颗铁屑落处,正是燕无霜昨夜用血渍蚀出的密道入口。
白宸的九连环缠住燕无霜腕间银铃,金属摩擦声惊起檐下昏鸦。当他拽着她翻下箭楼时,嗅到她发间混着硫磺与忍冬的气息——那是昨夜改良猛火油留下的痕迹,此刻竟与敌营飘来的松脂味悄然融合。
三百匹战马撞破浓雾的瞬间,燕无霜甩出天蚕丝缠住敌将咽喉。她的赤红胡服掠过马背,银铃震碎第七颗头骨时,锁骨狼图腾在血光中泛起幽蓝。白宸看见她靴底新刻的血痕——正是今晨沙盘显形的矿脉走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