卯时的漕河笼着层蟹壳青的薄雾,咸腥河风卷着水汽扑面而来。白宸踏上盐船,九连环在腕间轻响,第三枚铜环的裂口还渗着血珠,昨夜被蛊虫咬伤的伤口隐隐作痛。他抓起把粗盐,颗粒间的铁屑硌得掌心发痒,这触感与谢明远桃木义肢暗格里的矿砂如出一辙。
“侯爷验货倒比仵作验尸还仔细。”叶承云拨弄算盘的脆响混着浪涛声传来。他左袖的槐花蜜香被风吹散,露出袖口若隐若现的墨渍。白宸瞥见对方拨算盘时翘起的第三指,忽地想起三日前沉船案账簿上那笔朱砂圈注的亏空——数值与货船异常的吃水线刻度相同,算盘横梁积灰处,竟也有隐约的朱砂痕迹。
货舱深处突然传来鼠群骚动,三百只灰鼠如黑色浪潮窜过盐堆,在霉湿的甲板上划出矿脉透视图的缺角。诡异的是,每只老鼠尾巴都系着红绳,绳结样式和谢明远脖颈的勒痕一模一样。白宸蹲下身,捻起一粒鼠粪,指尖传来的温热让他想起穿书前的服务器机箱,而鼠粪里竟藏着细小的齿轮碎片。
崔璃的玄色襦裙扫过货舱铁门,磁石粉吸起几枚生锈船钉。她用左耳的青铜齿轮挑起铁钉,机关匣底部传来弹簧压缩的咔嗒声。白宸注意到她左手小指无意识地抽搐,这是月圆夜刻星象图落下的旧疾,而她耳后新出现的青色胎记,形状竟与神秘图腾别无二致。
“要变天了。”萧明凰的雪狐裘拂过湿漉漉的缆绳,十七只金线蛊虫顺着水渍爬进货舱裂缝。她耳后红痣渗出的血腥味,混着舱底腐坏腊肉的气息,与剥落的铜锈味道莫名相似。更让人惊讶的是,她发间银饰晃动时,在雾中折射出的光斑,恰好组成沉船案失踪货单的编号。
燕无霜的银铃撞上盐帆桅杆,赤红胡服上的狼牙勾破帆布。七颗头骨铃铛洒出的硫磺粉遇潮自燃,蓝焰在晨雾中灼烧出“戊寅年三月初七”的字样——正是白宸穿书的日子。火焰跳动的频率,竟和谢明远最后密信中的摩斯密码一致。
醉月赤足碾碎结块的官盐,足茧刮下的粉末混着尸油,在甲板上凝成选矿流程图。她拨响变徵调,琵琶腹板震落的玉玺残片吸附盐中铁屑,拼出半阙《齐民要术》。白宸正要触碰,却被叶承云弹出的算珠击中手背。算珠落地的位置,组成了一个神秘的经纬度坐标。
漕帮账房笑着抖落袖口盐粒,飞溅的晶体竟重叠出期货交割日的数字。白宸望着盐粒在朝阳下的光斑,脑海中闪过昨夜看到的奇异景象:心电监护仪的电极片贴在西秦玉玺残片上,谢明远咽气时攥着的腊肉在营养液里沉浮。此刻,腊肉表面的油花纹路,与沉船案货船的航行路线图完全重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