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走过的地方,酒肆留半壶酒,破庙留半床被,连路边讨饭的小叫花子,都能摸他怀里摸出块糖......"
堂中不知谁吸了吸鼻子。
阿朱掀门帘进来时,正看见个穿蓝布裙的小媳妇抹眼睛,眼泪把绣花帕子浸得透湿。
她扯了扯段誉的袖子:"公子,是陆公子!"
段誉正盯着戏台上端着醒木的身影发愣。
前日在杏子林,他见陆九渊替乔峰挡过西夏人的飞镖,掌风扫得三棵碗口粗的树齐齐断根;昨日在河边,又看他蹲在石头上给小乞丐分炊饼,袖口沾了泥也不在意。
谁能想到,这样的人站在戏台上,竟比话本里的神仙还动人?
"王姑娘你看。"阿碧拽了拽王语嫣的衣袖,"他说'李寻欢仰头灌酒,酒顺着下巴淌进领口'时,连眉毛都在动。"
王语嫣没说话。
她盯着陆九渊搁在桌沿的手——那双手昨日还握着药碗喂阿朱喝药,此刻却像握着把无形的剑,每说一句,便在众人心里划出一道痕。
"那一日,小李探花站在林仙儿的绣楼底下,月亮比酒葫芦还圆。"陆九渊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"他摸出怀里的梅花,那是十年前林姑娘亲手绣的,针脚都磨平了。
他想敲门,又怕惊了她的梦;想走,又舍不得这最后一面......"
"后来呢?"不知哪个刀客粗着嗓子喊。
陆九渊的醒木在桌沿敲了个花:"后来?
后来林姑娘的窗开了,可探花郎已经走了。
只留下半壶酒,和一句'不如相忘于江湖'。"
堂中静得能听见房梁上的麻雀啄食。
段誉这才发现,连方才拍桌子的刀客都红了眼眶,大拇指还按在刀镡上,却像是要按碎心里什么东西。
"好!"
喝彩声惊得麻雀扑棱棱飞。
掌柜的抹了把脸,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也湿了眼角。
他扯着嗓子喊小二:"上酱排骨!
给说书先生留最大的一盘!"
陆九渊笑着点头,目光扫过新入座的四人——段誉的折扇半开,掩着微微发颤的嘴角;王语嫣垂着眼,指尖捏着帕子角,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;阿朱阿碧凑在一块儿,阿朱的眼睛亮得像星子,阿碧的手指绞着辫梢,辫梢上的红绳晃啊晃。
他正要接着往下说,后堂突然传来哐当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