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堂竹帘被风掀起一角,陆九渊推门时带起的风卷着茶烟,在两人之间旋成细雾。
上官海棠的目光先扫过墙角那柄裹着粗布的雷纹刀,又落在他腰间的醒木上——这说书人总把那方檀木醒木系在腰侧,倒比江湖人挂剑还郑重。
"任姑娘要我救任我行。"陆九渊把羊脂玉牌搁在案上,茶盏里的水纹倒映着他眉峰,"她许了三个条件:送我二十车西域孤本,保我十年平安,再让日月神教做我书场的座上宾。"
上官海棠指尖轻轻叩了叩软剑剑柄,这动作极轻,像在敲一面不会响的鼓:"陆老板心动了?"
"动过。"陆九渊忽然笑了,指节抵着额角,"昨夜翻《葵花宝典》残本到三更——任我行被关西湖牢底十二年,若放出来,五岳剑派要乱,少林武当要防,连你们护龙山庄..."他抬眼直视上官海棠的眼睛,"都得往江南多派三拨密探。"
茶烟散了些,上官海棠这才看清他眼底的清明。
她忽然想起今早推门时,这说书人正对着案上的《江湖异闻录》抄录,墨迹未干的纸页上写着"天下不乱,故事不奇",原来不是戏言。
"所以我拒了。"陆九渊拿起玉牌,指腹擦过"任"字刻痕,"任姑娘的绿衫好看,可我这张嘴要是沾了日月神教的因果,往后说《天龙八部》时,乔峰喝的酒都会带三分苦。"
上官海棠的眉梢极轻地挑了挑。
她来之前听线人说,这说书人能把东方不败说得让绿竹巷的老妇掉眼泪,能把左冷禅的嵩山剑法编成"老母鸡啄米"的段子,原以为是个贪热闹的。
此刻倒看出,他眼底那团火不是烧给听众的,是烧给自己的——要烧出个干干净净的江湖故事。
"护龙山庄的局,我猜着三分了。"陆九渊突然换了话题,从袖中摸出张纸笺推过去,"前晚系统提示说'密探接近',我翻了半宿《大明律》,又问白展堂要了你们的暗号。
这是我能给的,关于'江南漕运案'的真话本。"
上官海棠展开纸笺,眼尾微微发烫。
纸页上的字写得极工整,连漕运官与盐商勾结的细节都标了红——这说书人竟把探案当编故事来做,倒比她手下的密探还仔细。
"我得走了。"她突然站起身,金丝软剑的穗子扫过案角,"义父急召,说北边有动静。"
陆九渊的手指在茶盏沿上顿了顿。
他早料到护龙山庄的人不会久留,可此刻看她发间的珍珠步摇在晨光里碎成星子,到底还是闷声应了句:"路上当心。"
上官海棠走到门口又停住,转身时带起一阵沉水香:"陆老板可知,为何我一来就说讨茶喝?"不等他答,她指尖轻轻碰了碰腰间软剑,"茶要慢煮,人要慢看——你这壶茶,比我预想的耐品。"
竹帘在她身后落下,陆九渊望着案上凉透的茶盏,忽然想起系统今早的提示:"上官海棠好感度+15,当前78。"他摇头笑了笑,把玉牌收进柜中暗格——任盈盈的绿衫,上官海棠的步摇,都不过是江湖这壶茶里的几片叶子,等他开口说书时,都要泡出滋味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