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客套的道别,他转身弯腰坐进车内。车顶氛围灯亮起又熄灭的瞬间,只能看到他线条冷峻的侧脸轮廓在光影中一闪而逝。沉重的车门关闭,隔绝了所有的视线和声音。
黑色的轿车如同融入雨夜的魅影,只留下两盏尾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拖曳出两道短暂迷离的红线,转瞬便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车流光影之中。
紫卿月独自撑着伞站在原地,细密的雨丝敲打着伞面,也如同无数冰冷的指节敲打在她此刻有些微热的耳根上。喧嚣的世界仿佛在她撑开伞的那一瞬间被隔绝开来,只剩下伞下这方小小的、带着冰冷湿气的寂静空间。
雨水的气息混合着泥土的微腥,还有一丝……她刚刚才发现残留不去、源于顾衍身上那沉稳如冷松与雪原交织的微淡暖香?
她深深吸了一口凉沁的空气,似乎想将胸腔里那份莫名的悸动也一同压下。那冰冷湿润的空气冲入肺腑,带来清醒的刺感。
回去。
沿着昏暗的、被雨水打湿的老街巷,高跟鞋踩在有些坑洼的潮湿路面上,发出清脆而寂寞的回响。筒子楼的窗口透出零星、昏黄、廉价的光晕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熟悉的、混合着油烟、霉味和潮湿气息的生活味道。
终于推开那扇熟悉的、发出轻微吱呀声响的出租屋房门。
啪嗒。
顶灯惨白的光线洒落。
狭小、拥挤、熟悉到每一个角落都刻着现实沉重烙印的空间。
换下那身昂贵的雾霾蓝裙子和小羊皮高跟鞋,它们被小心挂起、收起,如同收藏起一场短暂而迷离的深海幻梦。身上重新裹上洗得发白却无比柔软的旧卫衣,皮肤接触棉质的那一刻,一种近乎虚脱般的松弛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。
她蜷缩在电脑桌前的旧椅子里,没有开电脑。黑暗中,窗外雨声淅沥。刚才在餐厅被揭露的过往记忆(那个“月神”挡刀的凌晨排位),顾衍低沉声音念出“紫卿月”三个字的力度,餐后那杯带着冰冷甜蜜的草莓芭菲,还有……在巨大如宇宙的黑暗空间里,那只强势覆盖上她手背、带着温存力度的大手……所有的感官碎片在此刻寂静的雨夜中纷至沓来。
尤其是最后那只手。
黑暗中,她被包裹在那干燥温热的掌心里。不同于镜头前被他精准点出破绽时的紧张与羞窘,那是一种全然陌生的、被强大力量无声安抚着的感受。他那样的人,那样一个在直播间谈笑间让对手灰飞烟灭、眼神锐利得像能刺穿人心的存在,竟会……在察觉她紧张的第一时间,给予那样一种无声又强硬的保护姿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