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小厮跌跌撞撞冲进院子,官帽都跑歪了,帽檐上还挂着冰凌。宋夫人正在佛堂诵经,手中的檀木佛珠突然断了线,"哗啦"一声散了一地,珠子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清脆得像雨点。
"慌什么?"宋知府沉声喝道,声音像闷雷在房间里回荡,但陆明远注意到他的手指已经无意识地掐进了太师椅的扶手,指甲都泛了白。
小厮扑通跪下,膝盖砸在地板上发出闷响,声音发颤:"大小姐...大小姐要生了!从晌午就开始疼,这会儿...这会儿..."
宋夫人手中的经书"啪"地掉在地上,书页散开,像一只受伤的鸟。她脸色煞白,一把抓住身旁丫鬟的手臂才没瘫软下去,指甲几乎要掐进丫鬟的肉里:"雪芙她...不是还有半个月吗?"
"稳婆说...说是早产..."小厮的额头抵着青石板,声音闷闷的,像是从地底下传来,"姑爷让小的快马加鞭来报信,说...说情况不太好..."
宋雨薇看见母亲的身子晃了晃,像风中残烛,连忙上前搀扶。
宋知府大步走向门口,靴子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,厉声喝道:"备马车!三辆!管家!去请李大夫!要快!"
院子里顿时乱作一团。丫鬟们抱着暖炉、药箱来回奔跑,裙裾扫过积雪;马夫手忙脚乱地套车,马匹不安地打着响鼻。
"雨薇..."宋夫人抓住宋雨薇的手,力道大得惊人,指甲几乎要陷进他的皮肉,"你大姐她...从小就体弱..."
宋雨薇没有说什么,只能轻拍她的手背,感受到她手背上突起的青筋:"母亲放心,大姐他一定吉人天相。"
马车在积雪的官道上疾驰,车轮碾过结冰的路面,发出的"咯吱"声,陆明远和宋知府同乘一车,透过摇晃的车帘,他看见岳父的脸色比天色还要阴沉,眼角的皱纹深得像刀刻。
"雪芙这孩子..."宋知府突然开口,声音沙哑得像砂纸,喉结上下滚动,"生来就比雨薇体弱。那年冬天染了风寒,差点..."他说不下去了,转头望向窗外,胡须微微颤抖。
陆明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,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,仿佛随时要砸下来。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响。
林府门前已经乱成一锅粥。丫鬟们端着铜盆来回奔跑,盆里的水泛着刺目的红色,在雪地上洒下一串串血色的脚印。
陆明远刚下马车,靴子就陷进了松软的雪里,刺骨的寒意立刻从脚底窜上来。产房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