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默站在一旁,浑身僵硬,手脚冰凉。他看着母亲那张完全陌生、毫无生气的脸,看着她枯瘦如柴的身体,看着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和青紫…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。他想帮忙,却发现自己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。巨大的悲痛和冰冷的现实交织,将他死死钉在原地。他只能看着王姨一边流泪,一边用尽最后的力气,小心翼翼地为母亲换上那件粗糙冰冷的寿衣。每一次搬动那僵硬冰冷的身体,都像在凌迟陈默的心。
寿衣换好,王姨已是泣不成声。 “姐…下辈子…投个好人家…别再受苦了…”她泣不成声地低语着,轻轻抚摸着李秀兰冰冷僵硬的手。
陈默缓缓地、缓缓地走上前一步。他伸出手,指尖颤抖着,极其轻柔地碰了碰母亲穿着寿衣的手背。刺骨的冰冷顺着指尖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。他猛地缩回手,剧烈的眩晕感再次袭来,他踉跄着扶住冰冷的金属停尸柜边缘,才勉强没有摔倒。喉咙里那股熟悉的腥甜味再次上涌,他死死咬住牙关,强咽了下去。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。
就在这时,太平间管理员叼着烟推开门,探进头来,粗声催促:“好了没?快点!时间到了!手续办不办?不办赶紧把人抬走!后面等着呢!”
王姨慌忙擦干眼泪。 陈默低着头,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块烧红的烙铁。他跟着王姨走进那间狭小、烟雾弥漫、堆满杂物的办公室。
“想好了?办什么?”管理员在油腻的办公桌后坐下,翻着记录本,头也不抬。
“火化…普通炉…”王姨的声音细若蚊蝇,“停尸费…三天六百…预约金三百…”她颤抖着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旧手帕包,一层层打开,里面是皱巴巴的一叠零钱,最大面额是五十。那是她攒了很久的买菜钱。
陈默看着王姨布满老茧的手和那叠微薄的钱币,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、揉碎。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那张属于他的、刚刚承载过八千块助学贷款的银行卡。卡面冰冷,如同他此刻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