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黑暗,如同无边的深海,吞噬了罗兰最后一丝意识。没有梦魇,没有幻象,只有绝对的虚无和深入骨髓的寒冷。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,他在那无光的深渊中沉浮,只有左臂深处那持续不断的、如同万蚁啃噬骨髓的麻痒感,如同黑暗中唯一微弱却固执的坐标,证明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进程仍在进行。
不知过了多久。
那麻木的、粘稠的黑暗,似乎被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亮刺破。
冷。
刺骨的冷。
身体仿佛被冻僵在万载寒冰之中,每一个关节都僵硬得如同锈死的齿轮。意识如同被冻在冰层下的游鱼,艰难地、一点一点地挣扎着上浮。
麻……痒……
左臂深处那股持续不断的、深入骨髓的麻痒感,变得异常清晰,异常强烈!仿佛有无数微小的生命在他的骨头缝里、断裂的筋肉间疯狂地筑巢、重建!不再是单纯的折磨,而是带着一种……难以言喻的……生机?
然后,是痛。
不是之前那种撕裂般的、要将他灵魂扯碎的剧痛,而是一种深沉的、如同过度劳作后的肌肉酸痛,伴随着骨节摩擦的轻微钝响和筋膜被拉伸的酸胀感。这痛感虽然依旧清晰,却奇异地……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?
他尝试着动了一下手指。
不是右手(那只一直死死攥着金属罐的手早已僵硬麻木),而是……左臂的手指!
动了!
那被凝胶薄膜覆盖、本应毫无知觉的左手手指,竟然极其微弱地……蜷缩了一下!一股微弱却无比真实的电流感,伴随着麻痒和酸痛,瞬间从指尖传遍整条左臂!
这个微小的动作,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瞬间在罗兰冰冻的意识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!
他猛地睁开了眼睛!
视线模糊,如同蒙着一层厚重的水雾。冰冷的空气带着雨后的湿润和淡淡的血腥味,灌入他干涩刺痛的鼻腔。天光……不再是深沉绝望的黑暗,而是一种压抑的、铅灰色的微明。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,只剩下零星的冰冷水滴,从残破的屋檐或嶙峋的石壁上滴落,发出单调而清晰的“嗒…嗒…”声。
他发现自己依然蜷缩在石屋门前冰冷的泥泞里,身体被冻得几乎失去知觉,脸颊紧贴着湿冷粘腻的泥土。唯一的不同是,那仿佛要将他灵魂冻结的刺骨寒意,似乎减弱了一丝?不,是身体内部,正有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暖流,正艰难地从左臂深处向四肢百骸蔓延,顽强地对抗着外界的冰冷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