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钟楼顶端的风带着黄浦江的湿冷,刮在顾承砚的脸上,如刀割一般。
他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吴淞口方向,仿佛要穿透这无边的黑暗。
那幽灵般的摩尔斯电码,以一种近乎顽固的节律,一下,又一下,敲击着他紧绷的神经。
这不是军用频率,也不是商用电码,它更像一个溺水者在生命最后一刻,用尽全力发出的求救,微弱,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决绝。
“青鸟!”顾承砚的声音低沉而急促,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。
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,悄无声息。“砚哥。”
“带上最好的无线电专家,去老宅那口枯井。立刻,马上!”顾承砚没有回头,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命令,“记住,潜入,不要惊动任何人。”
青鸟没有多问一个字,身形一闪,便消失在夜幕之中。
半小时后,顾家老宅后院那口早已废弃的枯井旁,几个黑影动作麻利地架设好了滑轮和绳索。
青鸟亲自带队,顺着绳索滑入深不见底的黑暗。
井下阴冷潮湿,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泥土气息。
借着微弱的探照灯光,他很快在井壁一处不起眼的凹陷里,摸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——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陶罐。
陶罐被小心翼翼地送上地面。
当无线电专家揭开层层油布,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里面并非什么金银财宝,而是一台老式的手摇发报机,机身已经锈迹斑斑,但关键部件却被保护得极好。
更令人惊骇的是,发报机的电线并未连接常规电池,而是通过两根粗大的铜线,深深刺入井底湿润的土壤之中。
专家俯身勘察,脸色愈发凝重:“是锌铜电池组,深埋在地下,利用土壤作为电解质导电。这……这是一个‘地脉触发’机关!”他抬起头,眼中满是震惊与敬佩,“这个装置的设计者,简直是个天才!七年前……她竟然在七年前就设下了这个局!”
所谓“地脉触发”,是一种极其精妙的机关。
一旦井底周围的土壤环境发生微弱的扰动——无论是埋入了新的物体,还是剧烈的震动,甚至是湿度的显着变化,都会引起地下微电流的波动。
这微弱的电流,便足以启动这台耗电量极低的发报机,自动向外发送一个预设好的单字电码。
那个单字,只有一个——“信”。
信,是信念,是信任,也是一封永远在路上的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