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公馆的气氛,在一封烫金退帖抵达后,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。
下人们屏息敛声,连走路都踮着脚尖,生怕惊扰了书房里那位正处于风暴中心的主人。
所有人都以为,监察主任这封堪称羞辱的退帖,会引来顾承砚雷霆之怒。
然而,顾承砚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信封上精致的家族火漆印,脸上非但没有怒意,反而漾开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。
那笑意看得一旁的管家福伯心头发毛。
“福伯,”顾承砚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,“传我命令,原定的所有安保部署,全部取消。”
福伯大惊失色:“大少爷,这……这万万不可!茶会虽改期,但人心叵测,此时撤防,无异于开门揖盗啊!”
“就是要开门。”顾承砚站起身,走到窗前,目光投向沉沉夜色,“既有人称病体弱,不便赴会,我等更当体恤,节哀少扰才是。”他语气一顿,声音骤然转冷,“对外放出风声,就说顾家为表哀思,茶会无限期推迟,府中守卫也撤去大半,仅留几名老仆看家护院。”
命令如山,福伯不敢再劝,只能躬身领命退下。
然而,福伯前脚刚走,一道冷冽如电的指令便从顾承砚口中发出:“青鸟。”
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暗处,单膝跪地。
“化整为零,潜入邻近那五栋空宅。以旗语为令,哨音为号,织一张天罗地网。记住,今夜的客人,一个都不能少。”
“遵命!”黑影领命,瞬间消失无踪。
另一边,内院厢房里,苏若雪正对着灯火,仔细端详着那封退帖的复刻拓印。
她是顾承砚最信任的臂助,心思之缜密,胜过任何一部精密的仪器。
她的目光死死锁在信封的细节上。
监察主任家族专用的信封,封蜡上代表身份的纹路清晰可辨,一切都天衣无缝。
然而,那信笺上的字迹,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僵硬和刻板。
苏若雪取出一份监察主任往日签发的公文,两相对比,瞳孔猛地一缩。
字体的架构模仿得惟妙惟肖,但运笔的力道和转折处的细微顿挫,却截然不同。
公文上的字迹挥洒自如,带着一股常年身居高位的傲气;而这封信上的字,笔画拘谨,像是……戴着手套,一笔一划描摹出来的。
一个惊人的推断在她脑海中成型:此人并非真心退帖避局,他是在为自己脱身!
他需要一个不在场的完美证明,以便亲自指挥一场不见光的夜间行动!
她立刻起身,快步走向书房。
“承砚,敌人不是要避开我们,而是要来找我们。”苏若雪将自己的发现和盘托出,“他越是想撇清关系,就说明今夜的行动越是关键。”
顾承砚听完,眼中的赞许一闪而过:“你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。既然他想来,我们就把门开得再大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