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意味着一个旧时代的落幕,和一个新时代的开启,而开启这一切的代价,是同志的鲜血。
苏若雪冰雪聪明,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盘根错节的利害。
她没有多问,只是转身从自己的文件柜里,取出了一本厚厚的账册。
这是顾氏商会近三个月的异地汇款记录。
她纤细的手指在账页上迅速翻动,最终停在几页特殊的记录上。
“你看这里,”她指着几行不起眼的条目,“有七笔小额款项,数额都不大,都是从这些被你圈出的小镇附近的乡邮局汇入‘顾氏慈善基金’的。收款人的名目很奇怪,写的是‘养蚕指导员’——可我们商会,今年根本没有向乡下派遣过任何技术员。”
一旁的青鸟,顾承砚最信任的副手,闻言立刻上前,接过那几张汇款单据的存根。
他曾是军统上海站行动队的精英,对这些暗号般的联络方式了如指掌。
他仔细查验着单据上的戳记和暗码,脸色渐渐变得凝重。
“老板,这些邮局的地址,确实是登记簿上记录的‘备用联络点’。”青鸟皱起了眉头,话锋一转,“但正因如此,才更危险。军统旧网早已被渗透得千疮百孔,我们无法确定这些信号,究竟是失散的同志在呼唤,还是日本人布下的诱饵。这很可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钓鱼之局,就等我们上钩。”
青鸟的担忧不无道理。
回应,可能瞬间暴露,将所有人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不回应,则意味着那些真正潜伏的同志将永远失去与组织的联系,在黑暗中孤独地死去。
密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,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座钟的滴答声。
顾承砚缓缓站起身,走到窗前,推开了一扇窗。
冰冷的夜风夹杂着潮湿的土腥味灌了进来,让他瞬间清醒。
他转过身,目光如炬,扫过苏若雪和青鸟。
“正因为真假难辨,才更要回应。”他的声音不大,却掷地有声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,“青鸟,你我都是在刀尖上舔血过来的。但我们更是生意人。商道,讲的是一个‘信’字。情报网,讲的是一个‘义’字!如果我们连亡者用生命托付的信义都不敢接,那还谈什么抗日救国?这个班,我顾承砚,接了!”
这番话,如同一把火,瞬间点燃了密室中沉闷的空气。
“我立刻去拟定‘春茧计划’。”顾承砚的思维开始飞速运转,一道道指令清晰地发出,“以顾氏绸庄推广改良蚕种的名义,派遣我们的‘技术员’分赴各地。青鸟,你从旧部里挑选最可靠的弟兄,伪装成随行人员。每一名‘技术员’,都要携带一本我们特制的账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