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站货场,空气中弥漫着煤灰与汗水的混合气味。
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喧嚣,挑夫阿四双眼翻白,浑身如同被无形的电击穿透,猛烈地抽搐着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。
他肩上那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木箱,随着他身体的剧烈震动,重重砸在地上,“咔嚓”一声,木板应声开裂。
猩红的液体从裂缝中汩汩涌出,迅速在地上晕开一滩触目惊心的“血泊”。
那股腥甜的铁锈味混杂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化学药剂气味,瞬间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诡异。
“疫病!是疫病!”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,恐慌如瘟疫般蔓延开来。
几名正在巡逻的巡捕闻声而至,领头的老巡捕油滑的三角眼扫过地上的“血迹”和仍在轻微抽搐的挑夫,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。
他一脚踩住破裂的木箱,枪托重重地往地上一顿,厉声喝道:“都别动!公共租界地面,有人恶意运输疫病源头,企图制造恐慌!来人,把箱子和人全部扣下,送去防疫处隔离审查!”
这顶“传播疫病”的大帽子一旦扣实,别说这箱货,就连背后的人也休想脱身。
几名巡捕如狼似虎地扑上前来,眼看就要将人拖走。
“慢着!”一个沉稳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。
众人回头,只见一名身穿灰色长衫、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快步走来,他神情镇定,手中高举着一份文件,径直走到老巡捕面前。
“张探长,误会了。这是我们通源商会承运的货物,有工部局卫生处签发的特许通行函,证明其为防治蚕病所需的新式药剂,全程受防疫条例保护。”
来者正是通源商会的执事,奉了顾承砚的命令在此接应。
老巡捕脸色一变,将信将疑地接过文件,只见上面白纸黑字,盖着工部局卫生处鲜红的印章,清晰地写着“蚕用防疫物资”字样,批准其在沪宁线沿途通行。
顾承砚,竟连这一步都算到了!
他早就料到这批货在运输途中必然会遭到盘查,索性将计就计,提前为所有“蚕药”申请了防疫物资的绿色通道。
敌人想用规则来设套,他便用更高层级的规则来破局!
混乱中,无人注意到,一名身形瘦削的短工悄然蹲下,用指甲刮下一点地面上即将凝固的“血迹”,藏于指缝间,随后迅速消失在人群里。
此人正是青鸟,他将样本送回暗室,经过简单的化学试剂反应,很快得出了结论——这所谓的“血”,不过是鸡血混合了某种化学染剂的伪装物。
而那微弱的化学气味,源自一种含量极低的成分:硝酸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