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穿着月白立领衫,发间别着玳瑁簪子,说话时眼尾微弯:“劳驾张编辑,这则启事登在第三版社会新闻栏,别和商讯放一起。”
“苏小姐放心。”张编辑推了推眼镜,“您说这是顾少东家找故友,我们自然按私事办。”他扫过启事内容:“寻人启事:林芷兰女士,旧识顾氏绸庄,若有知情者请联系北苏州路127号。”末了加的“非关商战,纯系私谊”八个小字,正是苏若雪坚持要加的——既堵了租界巡捕房的嘴,又让有心人品出弦外之音。
苏若雪将银元推过去时,瞥见窗外黄包车一闪而过,车帘掀起的刹那,是青鸟的刀鞘露出半截。
她指尖在桌沿轻点两下,算作给顾承砚的暗号——计划,正分两路推进。
而此刻的法租界霞飞路,青鸟正蹲在“福来居”后厨的柴火堆里。
他套着油渍麻花的蓝布衫,脸上沾着灶灰,耳朵竖得像猫:“李叔,那三楼的厢房,今天要送三笼蟹粉包?”
“可不。”掌勺的胖厨子掀开蒸笼,热气扑得他眯眼,“那房里的爷规矩大,只吃现蒸的。你送上去时记得敲三下门,等里面应了再进。”
青鸟拎起食盒时,袖中微型相机硌得手腕生疼。
他望着二楼转角处的守卫——两人各别着勃朗宁,靴跟沾着泥,是刚从郊外来的。
走到三楼尽头,他深吸口气,用指节叩了叩门:“蟹粉包,热乎的。”
门开了条缝,露出半张阴鸷的脸:“放下。”
“爷,这包子得趁热吃。”青鸟赔着笑挤进去,“小的帮您摆摆盘?”他余光扫过靠墙的铁柜,锁孔里插着半枚钥匙——那是军统暗号里“老九”的标记。
相机在食盒底下“咔”地轻响,他弯腰放包子时,瞥见桌上摊开的文件:“云岭村石灰窑分布图”“顾记砖窑遗址勘探记录”。
“滚。”阴鸷男声突然冷下来。
青鸟倒退两步,撞翻了茶几上的茶盏。
他蹲下身擦水渍时,指尖摸到地毯下凸起的木板——是空的,藏得下一把枪。
等他退出房门,后背的汗已经浸透了粗布衫。
下楼时,他摸出怀表看了眼——顾承砚的密令在震动:“收网时间,明晚十点。”
夜色渐深,顾承砚站在顾家绸庄顶楼,望着楼下《申报》的送报车叮叮当当驶过。
风里飘来桂花糖的甜香,是苏若雪刚泡的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