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会顶楼的通讯室里,苏若雪的钢笔尖"啪"地戳穿了账本。
她盯着第三页右下角的数字,喉间发紧:"伪满洲国中央银行"的汇款单,收款方竟是"霞飞路圣玛利亚慈善会"——这教会名义上是救济孤儿,可她上月查账时,账户流水只有进没有出。
"若雪姐!"小桃端着茶盘推门进来,"顾先生让送的桂圆红枣茶。"
苏若雪迅速合上账本,指尖在桌下掐了自己一把。
她接过茶盏时,杯底压着张纸条——是顾承砚的字迹:"盯住伪满汇款"。
原来他早有怀疑。
她深吸一口气,打开抽屉取出加密本。
钢笔在纸上飞转,将汇款单号、金额、收款方信息逐一译成摩尔斯电码。
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,她想起今早顾承砚说"不能让敌人全身而退"时,眼里的光像淬了火的剑。
"叮——"电报机突然发出长鸣。
苏若雪的手指悬在按键上,心跳快得要撞出胸腔。
那是法租界电台的频率,内容是:"午夜教堂,确认虎符。"
她抓起钢笔在纸条上写下:"敌确认联络时间,虎符为证",塞进信封封好。
转身时,瞥见镜中自己鬓角的碎发——顾承砚今早替她别发簪时,说"这样像民国二十年的月份牌"。
可现在,月份牌上的姑娘该举着刀,而不是团扇。
教堂外的暮色彻底沉了下去。
顾承砚站在裁缝铺二楼,借着橱窗里的留声机灯光,看见青鸟的信鸽扑棱棱落在窗沿。
他拆开竹筒里的相纸,照片上两个"修士"的脸清晰得能看见胡茬——果然是特高课的"鬼面"小队,上个月刚在闸北烧了三家米行。
"老周。"他敲了敲柜台,"让楼下的糖画摊收了,换成卖宵夜的馄饨挑子。"老周点头,算盘珠子"噼啪"响——这是暗号,让兄弟们把后巷围死。
怀表的指针慢慢挪向十一点五十分。
顾承砚摸了摸内袋里的半块虎符,和女子那半块严丝合缝的凹痕还带着体温。
他想起女子昨夜说"明晚我亲自送你去教堂"时,她眼里闪过的光——像困在笼子里的鹰,终于看见出口。
"时间到了。"青鸟的声音从楼下传来,带着夜风的凉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