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承砚弯腰去捡,却看见书架底部的木榫有撬动过的痕迹。
他伸手推了推最下层的书,整面书架突然向右侧平移半寸,露出墙内一道半人高的暗门。
心跳声在耳膜上敲鼓。
顾承砚摸出工具箱里的手电筒,光束扫过暗门边缘——锁孔是德国造的精密锁,和霍夫曼在使馆用的那种一个型号。
他从西装内袋摸出苏若雪连夜磨的万能钥匙,金属刮擦声里,锁芯"咔"地弹开。
密室比他想象的小,却比想象的沉。
墙上钉着三张租界地图,用红笔圈着"法租界圣爱医院"、"公共租界汇通码头"、"虹口日侨小学";桌上摆着分类账册,第一页写着"香港汇丰:军港扩建款,三月至五月,到账十七笔,合计日金三百二十万";最醒目的是墙角的电报机,键盘上还沾着新鲜的油渍——应该是昨夜刚用过。
顾承砚的手指按在"汇通码头"的红圈上,指腹能摸到纸张被反复折过的褶皱。
这里是顾氏绸庄的货运码头,上个月突然被工部局以"安全隐患"为由限停,原主还为此和巡捕房吵过架。
原来不是巧合。
怀表在口袋里震动两下。
是苏若雪的信号——她在安全屋监听电报通讯。
顾承砚摸出怀表,背面贴着张纸条,是她的小楷:"07:23收到南京密电,代码'松月',青岛回电'船期不变'。"
"松月是松井的代号。"他对着空气说,像是说给千里外的苏若雪听。
指尖划过账册最后一页,"香港汇丰的资金,青岛的船,南京的密电......"他突然顿住,目光落在电报机旁的烟灰缸里——三枚烟蒂,两枚是日本"敷岛"牌,一枚是德国"骆驼",和霍夫曼抽的一个牌子。
密室的通风口突然灌进穿堂风,吹得地图哗啦作响。
顾承砚猛地抬头,看见窗外对面大楼的玻璃反光——有架望远镜的镜头正闪了一下。
他迅速合上账册塞进怀里,转身要退时,余光扫过办公桌最下层抽屉。
那道抽屉的木纹不对,左边比右边深半分。
顾承砚蹲下身,用银剪子的刀尖挑开缝隙,指甲盖大小的夹层里,露出半张泛黄的信纸,最上面一行字刺进眼睛:"上海联络站核心成员名单......"
楼下突然传来保安的吆喝:"张巡长?您怎么来了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