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那道带着普鲁士口音的德语钻进耳朵:"松井君,军港的吞吐量必须在月底前......"
他抬眼。
穿墨绿西装的男人背对着他,后颈有道月牙形疤痕——陈慕白说过,那是冯·霍夫曼在北非作战时留下的。
男人对面的日本军官正转动着银质袖扣,袖扣上的樱花纹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
顾承砚的拇指悄悄压住怀表。
他装作被侍者的托盘绊了下,踉跄着凑近两人身后的圆柱。
侍者换走空盘时,他借着扶桌的动作,将怀表贴在桌沿的雕花空隙里。
松井的声音混着刀叉轻响钻进表壳:"资金走香港汇丰的渠道,军工图纸......"
"顾先生对丝绸改良很有心得?"
突如其来的询问让顾承砚脊背一绷。
他转身,看见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正端着红酒杯微笑——正是周会长的外甥,外交部的林文书。
他迅速扯出个得体的笑:"林先生过誉了,不过是...跟着账房学了些皮毛。"
林文书的目光在他领针上停了停,突然压低声音:"使馆二楼主厅有密码锁,钥匙挂在霍夫曼先生腰上。"他举杯抿了口酒,"我帮你拖延五分钟。"
顾承砚的心跳声盖过了乐队的爵士乐。
他摸出怀表,录音器的齿轮还在沙沙转动。
冯·霍夫曼的声音突然拔高:"松井君,注意你的措辞!
这里是德国使馆......"
他转身要走,却在穿过走廊时瞥见镜墙里的影子——穿藏蓝中山装的便衣特工正站在楼梯口,目光像两把淬了毒的刀,直勾勾钉在他后心。
顾承砚的后颈瞬间沁出一层薄汗。
镜墙里的便衣特工已经动了——藏蓝色中山装蹭过楼梯扶手的漆木,发出细碎的摩擦声。
他数着自己的心跳,三、二、一,在对方走到面前时猛然转身,西装下摆带起一阵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