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到码头仓库前,顾承砚突然停住。
他望着仓库门楣上褪色的"凤凰纺织"牌匾,轻声道:"其实我们真正的宝贝,叫'凤凰火种'。"
男人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瞬。
雨珠砸在他眼镜片上,模糊了那抹慌乱,但顾承砚看得清楚——就像看惯了学生作弊时突然绷紧的后颈。
"到了。"他推开仓库门,霉味混着机油味涌出来。
空荡荡的库房里,只堆着几箱标着"茶叶"的木箱。
男人的目光在木箱上扫过,又迅速移开。
顾承砚知道,若对方真是财政部的,至少会问一句"茶叶"的货主是谁。
"顾先生这工厂区,倒比我想得...简朴。"男人扯了扯嘴角。
"乱世里,太招摇的都烧了。"顾承砚拍了拍最近的木箱,里面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,"能留下的,都在这儿。"
雨势渐小。
男人告辞时,苏若雪替他撑伞。
伞骨在头顶撑开的瞬间,她看见他袖管里露出半截靛蓝布——那是虹口日商俱乐部杂役的制服颜色。
"顾先生,改日再叙。"男人戴上帽子,雨水顺着帽檐滴在顾承砚鞋尖。
顾承砚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,转身时正撞上苏若雪的目光。
她手里还攥着方才端茶的帕子,指节发白。
"去查查金陵商会的旧账。"他声音轻得像叹息,"再让人盯着虹口的杂役。"
苏若雪点头。
她望着顾承砚被雨水打湿的发梢,突然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。
指尖触到他颈侧时,感觉到那里跳得很快——和三年前他第一次站在绸庄柜台后,被老掌柜考校账册时一样。
"晚上,我去你房里。"她轻声说。
顾承砚垂眸笑了笑。
他望着青石板上未干的水痕,想起方才男人看"茶叶箱"时一闪而过的失望——那不是找投资的,是找"凤凰火种"的。
风卷着雨丝掠过屋檐。
远处传来黄包车的铃铛声,清脆得像谁在敲警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