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捷蹲在一棵老榆树虬结的树根后面,嘴里嚼着根草茎,眼睛跟鹰隼似的,死死盯着山下那片死气沉沉的鬼子阵地。独立团的战士们像山里的石头,悄无声息地散在周围的山林、沟坎里,枪口都瞄着同一个方向。
“团长,山崎这老小子是真当上乌龟了,缩在壳里死活不出来。”一营长压低声音凑过来,“咱埋的那些‘零嘴’(地雷),加上冷枪,一天下来又报销了他小二十号人。工兵彻底歇菜,水都快断了。”
孔捷吐出草茎,哼了一声:“急啥?心急吃不了热豆腐。这老王八现在就是案板上的肉,咱慢慢切。他越缩,士气越垮。传令下去:第一,冷枪组轮班,24小时不停,专打探头探脑的、敢出来撒尿的!让他们连拉屎都得憋着!第二,各连队组织‘喊话组’,嗓门大的上!内容嘛…”孔捷咧开嘴,露出一口白牙,“就喊‘矶谷师团完蛋啦!矶谷廉介被爆头啦!’‘山崎老鬼子,你的援军在哪儿呢?’‘缴枪不杀,八路军优待俘虏!’…轮着喊,别停!给他们耳朵眼里灌满咱的声音!”
“明白!”一营长乐了,“这招好,攻心为上!”
很快,断魂坡四周的山林里,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八路军战士洪亮的喊话声,用的还是半生不熟的日语:
“山崎旅团长阁下!矶谷廉介中将,已被我军击毙!头颅在此!”
“你们的援军不会来了!华北方面军抛弃你们了!”
“放下武器,走出工事!八路军保证生命安全!给饭吃,给水喝!”
“顽抗到底,死路一条!”
这些声音,像无数根钢针,扎进山下每一个鬼子兵的耳朵里,更扎进他们早已濒临崩溃的心里。恐慌像瘟疫一样无声地蔓延。一些散兵坑里,响起了压抑的呜咽声。山崎指挥部里,气氛更是降到了冰点。参谋们面无人色,山崎本人则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,焦躁地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,每一次外面的喊话都让他浑身一颤。
“八嘎!八嘎!堵住他们的嘴!射击!向声音来源射击!”山崎歇斯底里地吼叫着。
稀稀拉拉的枪声从鬼子阵地响起,盲目地向山林射击,除了暴露自己的位置,引来八路军狙击手更精准的“点名”外,毫无用处。一个鬼子机枪手刚冒头扫了一梭子,就被不知哪里飞来的子弹掀开了天灵盖。
李云龙可没孔捷那份耐心。一线天隘口里,佐藤的残兵像被堵在石头缝里的耗子,挤成一团,惊恐地看着头顶悬崖上晃动的八路军身影和那黑洞洞的枪口。
“柱子!省着点!别他娘的败家!看准了再轰!”李云龙心疼地看着所剩无几的炮弹。
柱子嘿嘿一笑:“团长放心,这一炮保管值!”他眯着一只眼,仔细调整着九二炮的射角,瞄准了隘口深处鬼子挤得最密集的一个石凹。“装填!放!”
“轰——!”
炮弹呼啸着砸进石凹,狭小的空间放大了爆炸的威力!火光和硝烟伴随着碎石、残肢猛地喷涌出来!惨叫声被巨大的爆炸声瞬间淹没!
“就是现在!”李云龙猛地抽出驳壳枪,“手榴弹!给老子砸!狠狠地砸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