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找到你了……”她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,混着气泡破裂的咕嘟声。我跌跌撞撞后退,后背撞上八仙桌,供桌上的香炉应声倒地。香灰扬起的瞬间,我瞥见香灰竟在桌面上勾勒出一幅诡异的画面——七个新娘被铁链锁在井底,而井口站着的人,赫然是老妪布满尸斑的脸。
后院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,我转身冲进厨房。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棂洒进来,照亮墙上的泛黄告示:“1943年洪灾,七户人家嫁女祭河神,保村庄平安。”告示下方用红笔写着:“祭品不足,全村陪葬。”灶台上的铁锅冒着热气,掀开锅盖,浑浊的汤汁里浮沉着七枚金戒指,正是老妪手上戴着的款式。
“该入洞房了!”新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我猛地回头,她已经贴到眼前,腐烂的手指掐住我的脖颈。千钧一发之际,墙角的煤油灯突然炸裂,火苗窜起的刹那,我看见房梁上倒挂着七具穿着寿衣的尸体,他们空洞的眼窝正对着我,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。
挣扎中,我摸到案板上的菜刀,用力砍向新娘的手腕。她发出凄厉的惨叫,断手坠入锅中,竟化作一团蠕动的水蛭。我趁机夺门而出,却发现所有房屋都亮起了惨白的烛光,每个窗口都站着一个穿红嫁衣的身影,她们齐刷刷转头,用同样的语调说道:“留下做新娘……”
跑到村口时,老槐树的枝桠突然活过来,像枯瘦的手臂般缠住我的脚踝。古井里涌出更多黑水,将我往井口拖去。恍惚间,我听见姑姑的声音从井中传来:“毁掉河神像!”低头一看,老槐树的树洞里藏着半截河神像的残躯,神像的眼睛竟是两颗还在渗血的活人眼球。
黑水已经漫过膝盖,新娘们的手指触碰到我的发丝。我咬着牙将河神像残躯砸向老槐树,树干轰然炸裂,喷出腥臭的污水。所有新娘发出刺耳的尖叫,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在雨中。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乌云时,沉水村连同那些诡异的建筑一同沉入地下,只留下满地浑浊的积水,泛着令人作呕的气泡。
回到家中,我在新闻里看到一则旧闻:1943年,沉水村因祭祀河神发生集体溺亡事件,所有村民的尸体至今下落不明。而在报道的配图中,我分明看见人群里站着老妪和那些新娘的身影,她们正对着镜头露出渗人的笑容。从那以后,每当雨夜,我总能听见若有若无的童谣声在耳边回荡:“沉塘底,不见天,七窍生珠泪涟涟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