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死不了。"岩松把陶罐递给李根生,"这药汤得用山泉水熬,凉透了再喷。记住,要在月亮出来时喷,那时虫醒着,药气能钻进它们骨头缝。"
当天夜里,李根生提着熬好的药汤钻进茶园。月光透过茶树叶的缝隙,在地上织出张银网。药汤带着股冲鼻的苦,喷在茶芽上,像给每片叶子挂了层琥珀色的霜。他想起小时候,娘用苦楝树皮煮水给他洗疥疮,疼得他直哭,却比诊所开的药膏管用。
连着喷了七天,茶园里飘着股说不清的味儿,苦里带着点甜。张技术员再来时,蹲在茶丛前看了半晌,突然"咦"了一声:"这白僵菌怎么变颜色了?"原本雪白的霉菌变成了灰黑色,一碰就碎成了粉末。
更奇的是那些害虫。茶尺蠖的幼虫爬得慢吞吞的,像喝醉了酒,碰一下就蜷成个球。岩松说,这是药汤里的生物碱让它们神经发木,再也啃不动芽尖了。
春茶开采那天,合作社的茶农都来看热闹。李根生家的茶叶看着不算特别,芽头比别人家的小些,颜色却深得发亮。翠兰用竹匾摊着鲜叶,阳光一照,叶背上的绒毛像撒了层金粉。
检测报告出来时,张技术员的手都在抖。纸上的数字全是"0",铅、镉、六六六,所有项目都干干净净。"这不可能,"他喃喃自语,"不用农药,怎么可能......"
岩松坐在茶园边的石头上,吧嗒着旱烟:"土地跟人一样,你给它喂毒药,它长出来的东西就带毒。你给它喝药汤,它就给你长好东西。"
消息传到收购商那里,出价直接翻了一倍。来拉茶的卡车停在山脚下,老板亲自爬上茶园,抓了把鲜叶放嘴里嚼,嚼着嚼着笑了:"这茶有股劲儿,像山里的泉水,带着点野气。"
其他茶农也学着配药汤。岩松把方子写在红纸上,贴在合作社的墙上:苦楝子五斤,断肠草根半斤,烟梗三斤,加水熬三炷香的时辰......有人嫌麻烦,偷偷掺了点农药,结果茶叶一股子怪味,卖不出去。
"苗医不光能治人的病,"李根生给茶树浇水时,总爱跟旁边的茶农念叨,"还能治土地的病。你对它上心,它就给你长金子。"